謝青苒淡淡一笑,始終平靜自如:“母親對女兒有生恩,女兒為母親擋災擋難,絕無怨言。隻是父親,母親,女兒並非不識好歹,而是覺得,除了這五位郎君,京中還有更好的選擇。”
“更好的選擇?”王氏一愣,隨即像是想到什麼,表情狠狠一變,“你莫不是想……進宮?謝青苒!你不要命了!”
謝延康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顯然與王氏想到了一處,“你糊塗!誰不知陛下如今獨寵貴妃,情比金堅,後宮形同虛設!你此時動這念頭,是給謝家惹禍上身!”
“錯了。”謝青苒輕輕搖頭,唇角掠過一絲極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女兒說的是——”
她故意停頓,在王氏與謝延康沉不住氣的迫視下,朱唇一張一合道:“鎮、國、公、府。”
“什麼?!”
這四個字仿佛平地驚雷!
彆說王氏,連謝延康都騰地站起身,臉上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你……你想嫁鎮國公府?”
“沒錯,女兒想嫁鎮國公府。”
謝青苒卻不疾不徐地重複了一遍,嘴角捎著從容自若的淺笑。
她相信謝延康一定會同意。
謝家挑的五位郎君雖然家世顯赫,可無一人……比得上鎮國公府的門庭顯貴。
最重要的是,不會有人指摘謝青苒癡心妄想,高攀門第。
因為……
眾所周知,鎮國公府剛打完一場極其慘烈的戰役,滿門男丁幾乎犧牲殆儘!
如今偌大的鎮國公府,隻剩下一位曾經驚才絕豔、卻雙腿殘疾、容貌儘毀的世子——
蕭玦。
據說他性情陰鷙多變,常年纏綿病榻。
名副其實從鬼門關徜回來的活閻王。
他還有兩個年僅十一二歲的幼弟,一個嗷嗷待哺的幼妹,以及三位戰死兄長留下的遺孀和稚兒……
一大家子孤兒寡母,簡直是天大的麻煩!
“這怎麼行?!”
王氏激動地站起身,最後一絲主母風儀也毀於一旦,心急如焚道:“鎮國公府就是個火坑!你嫁過去豈不是害了你一輩子!”
她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不讚同,以及一絲心疼。
謝青苒忍不住看了王氏一眼,心下一片涼薄的冰冷。
或許,王氏的心裡並非完全沒有自己這個親生女兒。
隻是這點微末的母女情分,對比謝含月的多年偏愛和謝家父子的前途,終究是——
雲泥之彆。
謝延康的眼中則飛快地閃過一絲精光與激動,但立刻被他壓下,假惺惺地附和道:“你娘說得對!鎮國公府現今那般光景,我謝家怎能將嫡親女兒往那裡推?不成,這門婚事絕對不成!”
謝青苒心中冷笑,麵上愈發恭順,起身走到謝延康與王氏的麵前,毅然跪下道:“父親,母親,謝家生養女兒多年,女兒無以為報。眼下聖上正為撫恤鎮國公府、安頓蕭世子而憂心,若我謝家此時主動請纓嫁女,必能解聖憂,得聖心,於家族大有裨益。女兒……願意為謝家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她說得情深意切。
謝延康眼底的算計也終於壓過了那一點點虛偽的父愛,沉吟片刻,作出痛心疾首的模樣,點頭道:“既然……既然你心意已決,為父……便依了你。我謝家女兒,果然深明大義!”
一家之主發話,王氏的唇瓣顫動,半天也說不出反對的話。
謝青苒早有預料,垂首,掩去眸底那抹幾不可察的譏誚:“多謝父親、母親成全。”
律法在前,不得不嫁。
但既然有得選,這一世,謝青苒絕不會再做任人踩到鞋底的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