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廳側壁的暗道幽深而狹長,治海將的將軍令在張雪手中散發著微弱而堅定的藍光,像是黑暗中的唯一燈塔。
眾人拖著疲憊且傷痕累累的身軀,跟隨著這道光,不知走了多久。
精神恍惚的陳四被成瓏架著,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弟弟的名字。
王保強則臉色發青,不時查看自己手臂上那道發黑的傷口,眼中滿是揮之不去的恐懼。
路上。
陸紅豆終於忍不住,開口問王保強:“保強,你和陳伍到底是怎麼從十幾公裡外來到鬼府城的?這段時間裡你們都經曆了什麼?”
“......”
聽著陸紅豆的問話,王保強搖了搖頭。
他臉色痛苦的開口道:“當時黑風暴刮來,我幾乎第一時間就失去了意識,然後被沙子給埋住了,但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覺得腳被什麼東西拖住,從沙子裡把我給拽了出來。”
“然後我就被一路拖行,中間昏過去了好幾次。”
“......”
陸紅豆看了張雪一眼,隨後才道:“原來如此,恐怕當時拖拽你們的東西,就是那些沙詭蠍。”
王保強點了點頭,顯然他也這樣認為。
......
接下來一路無話。
不知過了多久,當前方的黑暗被一片更為廣闊的昏暗所取代時,他們走出了暗道。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正站在一處懸崖式的平台上,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而在深淵的對麵,是一片難以想象的巨大地下空洞。
空洞的穹頂上,鑲嵌著無數散發著幽綠色磷光的礦石,如同鬼魅的星辰,為這片地下世界提供了唯一的光源。
就在這片鬼蜮星空的照耀下,一座城市,靜靜地矗立在空洞的中央。
那是一座無法用任何已知建築風格來定義的城市。
它的建築高低錯落,線條扭曲,仿佛是被一隻無形巨手隨意揉捏而成,充滿了怪誕與不協調的美感。
高聳的塔樓歪歪斜斜,似乎隨時都會傾倒,房屋的牆壁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弧度,窗戶如同無數睜開的、窺探的眼睛。
整座城市,就像一個垂死的巨人,在痛苦的掙紮中凝固了最後的姿態。
一層薄薄的、灰白色的霧氣,如輕紗般籠罩著城市,讓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這……這是什麼地方?”陸紅豆喃喃自語,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栗。
萬致遠扶了扶眼鏡,眼神中是抑製不住的狂熱與震驚:“如果我沒猜錯,這裡……就是傳說中羅刹將的巢穴——羅刹鬼蜮,無相之城!”
話音剛落,他手中的羅盤指針開始瘋狂旋轉,最終“哢噠”一聲,徹底失靈。
“這裡的磁場有些異常。”張雪冷靜地將將軍令收起,指了指橫貫懸崖的一道天然石橋:“從那裡過去。”
幾人依次踏上石橋,來到了懸崖對麵。
當他們進入這座詭異城市時,發現腳下的石板路凹凸不平,布滿了乾涸的、暗褐色的痕跡,不知是苔蘚還是血汙。
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混雜著塵土、腐朽與淡淡腥氣的味道。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小伍……?”
一直渾渾噩噩的陳四,突然停下了腳步,猛地回頭,望向身後空無一人的街道。
他的臉上,先是茫然,隨即轉為狂喜。
“弟弟!是你嗎?我就知道你沒死!”他掙脫成瓏的手,瘋了似的朝來路跑去。
“陳四!回來!”成瓏大驚,想要去追,卻被張雪一把攔住。
“彆去,你看。”張雪的聲音冰冷如霜。
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陳四正對著空氣,又哭又笑:“弟弟,你怪我做什麼……我不是不想救你……你彆走!彆走啊!”
在他的視野裡,一個渾身是血的陳伍,正用那雙空洞的眼睛怨毒地瞪著他,一步步後退,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地控訴著:“哥……你為什麼不救我……”
“不!不是我!”陳四的情緒徹底崩潰,他嘶吼著,像一頭無頭蒼蠅,在扭曲的街道中瘋狂亂竄,很快就消失在了薄霧深處。
“幻覺!是幻覺!”萬致遠臉色大變:“這座城有問題!它能影響我們的心智!”
他的話音剛落,自己也愣住了。
在他的前方,一座傾斜的藏書閣大門“吱呀”一聲打開,無數泛黃的竹簡和古籍從中滾落出來,上麵記載著他夢寐以求的、關於鬼王和長生的驚天秘密。
“真相……所有的真相都在這裡!”萬致遠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雙眼放光,完全不顧腳下可能存在的陷阱,癡迷地朝著那座最危險的中央塔樓走去。
“萬教授!那是假的!”陸紅豆急忙喊道。
但萬致遠充耳不聞,如同被勾了魂魄,執拗地向著他心中的“聖地”前進。
“啊!”
幾乎在同一時間,成瓏和王保強也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他們低頭看著自己的傷口,在他們的幻覺中,傷口已經不再流血,而是長出了一隻隻蠕動的、令人作嘔的綠色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