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太原,府東街第101號。
此地是一片被紅牆碧瓦所環繞的宮殿式建築群,其正門入口左右兩方,均掛著一個長長的白漆黑字門牌,上麵寫著《太原綏靖公署》六個繁體大字。
府東街第101號在太原名聲響亮,自北宋以來這裡便是山西的行政中心,曆代巡撫衙門都設於此。
民國成立後,此地改過好幾次名字,如山西都督府、山西督軍等等,太原綏靖公署是此地當下的名字,山西的土皇帝閻老西正是在此地辦公。
太原綏靖公署和冀察綏靖公署地位同等,冀察綏靖公署統轄察哈爾與河北兩省的軍政事務,太原綏靖公署則統轄山西與綏遠兩省的軍政事務。
不算淪陷區熱河省,晉綏閻西山、冀察宋哲沅、齊魯韓複渠,此三人是華北地區的實際控製者。
太原綏靖公署朱紅色的府門外,從曹縣來到太原已有六天時間的汪曼春開著一輛北汽吉普抵達此地。
汪曼春隔著汽車擋風玻璃,表情頗為鬱悶,默默望著前方那片宛如宮殿一般的古典建築群。
六前天,她帶著李言的手書來到太原,進入太原綏靖公署,拜訪太原綏靖公署主任閻西山。
李言的手書順利交了上去,可閻西山她卻沒見到,那位少將副官長劉陞以事務繁忙為理由,直接將她汪副處長給晾了起來,實在欺人太甚。
“整整六天!”
“蔣委員長也沒你閻老西這麼忙吧?”
“是閻老西故意為之,還是李大師長麵子不夠大,閻老西沒正眼瞧你,不拿你李言當根蔥。”
汪曼春懷揣再一再二不再七的念頭,第七次踏入太原綏靖公署,遞上名帖,代表新一師拜訪閻西山。
…
五分鐘後。
肩掛少將軍銜的劉陞敲門走進閻西山的辦公室,徑直來到辦公桌前,他恭敬望著閻西山,低聲彙報:“總座!新一師情報處副處長汪曼春在外求見,您看…”
“這個丫頭片子倒還有些耐心。”
“每日必來一趟,不到黃河不死心。”
閻西山嗓音渾厚,頗具山西特色,他不緊不慢地放下手中鋼筆,抬眼吩咐劉陞:“就說我沒空,這個李興國有些驕狂,僅憑一封手書便想讓我放人,殺殺他的銳氣,不懂得尊重前輩,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
劉陞欲言又止,心中遲疑半晌,小聲開口:“總座,要不您還是先見見人,咱們已經晾了她六天。”
“李言不過二十出頭,他若暮氣沉沉,穩老持重,年輕而不氣盛,那還能叫年輕人嗎?”
“雖說晉綏軍暫時與他沒有糾葛,但架不住以後啊,據卑職推測,韓複渠穩若泰山,坐視李言在曹縣大肆招兵買馬,其內心可能是對南京有所窺探。”
“韓複渠的子嗣全都無心繼承魯軍衣缽,到了他這年紀,若能跟委員長掰掰手腕,即便輸了,亦是人生一大快事,韓複渠多半想將齊魯讓給李言,令李言助他一臂之力,第三路軍聯合新一師共同扶他上馬。”
“哦?韓向方竟能有此雄心?”閻西山鷹眉一挑,明知故問,他豈能看不出韓複渠打著什麼鬼主意,先前他不看好韓複渠下此重注,認為韓複渠失了智。
然而最近幾天他卻改變看法。
新一師的崛起速度簡直極度離譜。
他實在無法理解,數百輛坦克裝甲車,外加數量眾多的重炮,李言到底從哪搞來的武器裝備?
李言身後那個陌生勢力具體什麼來頭?
其究竟是何方神聖?
可以預料,一年半載之後,憑借武器裝備優勢,新一師會取代第三路軍,成為齊魯境內最強軍事力量,沒個二十萬兵馬,誰能啃動新一師?
辦公桌前。
劉陞望見閻西山向他投來刮目相看的目光。
當即心頭一喜。
本著賣弄一番的想法,再度輕聲講道:“總座!李言的新一師初創不久,缺少高級軍官,既然他看上了楚雲飛,我們不妨做個順水人情,結下一份善緣。”
“韓複渠欲步入中樞,屆時其必會聯係各路軍閥,合力倒蔣,卑職認為,韓向方哪有資格窺探中樞,若讓總座來執掌南京,必會比蔣某人強上萬倍。”
“執掌南京?”閻西山驟然心臟跳動,瞳孔綻放銳利鋒芒,全身的血液都因為這句話而慢慢沸騰。
他閻老西何嘗不想更進一步,加九錫入中樞,他一手締造的晉綏軍占據著三晉大地,自古以來三晉之地便擁有俯視中原又或南下江東的優秀潛力。
韓複渠不過是個小字輩。
韓向方有何資格牽頭成立倒蔣同盟?
不算李棕仁和馮鈺祥。
目前隻有他閻老西眾望所歸。
“358團楚雲飛…”
閻西山拉開抽屜,拿出李言命人送來的手書,他一邊品讀,一邊念叨楚雲飛三字,語氣帶著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