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他本想跟黃慶宗借點糧,來年有了收成再加倍奉還,黃慶宗這狗日的一點也不念及宗族情份,扯著幌子說糧食都賣掉了,沒有糧可以借。
為了能讓一家老小活下去,他不得不簽下字據,將家中田地賣給黃慶宗,換取糧食,熬到明年秋收。
“哎?你看你看。”
“李大帥的兵怎麼衝著黃老爺的塢堡去了?”
黃富貴的驚呼令黃永順回過神來,他跟黃富貴一樣,吃驚望著那幾十輛直奔塢堡的坦克裝甲車。
塢堡角樓上,肩杠老套筒的塢堡家丁本來還在看新鮮,稀奇打量遠方那列鐵疙瘩車隊,結果望著望著便感覺事情不對勁,李大帥的兵怎麼往塢堡來了?
塢堡內院,黃慶宗眯著眼睛躺在炕頭上,他腿邊坐著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丫鬟,正在給他按腿。
“老爺!”
“大事不好了老爺。”
“大頭兵來了!李大帥的兵來了…”
一名穿著灰色長大褂的老頭,上氣不接下氣,跑進房間,慌裡慌張,向黃慶宗彙報。
“什麼大頭兵?”
“慢點說。”
黃慶宗睜開眼睛,沒聽清管家方才說什麼。
“兵…李大帥的兵。”
“來的是李大帥的裝甲團,領頭的是位團長,他們開來的坦克裝甲車已經將塢堡圍了起來…”
管家連喘幾口大氣,冷汗唰唰直流,繼續向黃慶宗彙報:“老爺!那位錢團長讓您立馬出去見他,說過期不候,五分鐘內您要是沒出去,他們就會…就會…”
“李言的兵?”
“圍了我的塢堡?”
“錢團長?”
“新一師裝甲團錢大鈞?”
黃慶宗瞬時捕捉到關鍵信息,他壓下心中震驚,乾啞著嗓子問:“他們想乾什麼?要錢還是要糧?”
“不…不知道啊!”管家表示自己不知,哭喪著一張老臉,“那位錢團長讓您立馬出去見他,說五分鐘內您要是還沒出去,他就要下令轟平整個塢堡。”
“什麼?”
“轟平塢堡?”
“他們敢!”
“還有沒有王法?”
黃慶宗猛地麵色大變,急忙從炕上爬起來,慌裡慌張穿鞋子,嘴巴不斷咒罵錢大鈞為虎作倀,是李興國的狗腿子、爛爪牙,居然跑來黃家堡找他麻煩。
不用想也知道,錢大鈞哪有這麼大的狗膽,必是李興國下的命令,要拿他黃慶宗開刀。
前段時間,李興國搞出來一個平均地權,徐敬明這狗東西,當上縣長屁股就坐歪了,還上門勸他,說什麼在地裡刨食是看天吃飯,一年到頭賺不了幾塊銀元。
他若主動上交土地,讓行政公署代為管理,樹立鄉紳榜樣,便能出資入股鋼鐵廠、發電廠、煉油廠。
嗬嗬!
他豈能不知李興國打的什麼鬼主意。
李興國不僅想拿走他的土地,還想榨乾他的家財,黃世仁也沒這麼狠吧?純粹不給人留活路。
他承認。
在魯西南這一畝三分地上。
手握重兵的李興國和土皇帝沒區彆,可自古皇權不下縣,皇帝也需要鄉紳宗族幫襯著治理天下。
你李興國刮點金銀收點糧食,全縣鄉紳大戶都能理解,願意給你上供,可哪有你這麼搞的?想把鄉紳大戶的土地全收走,還要大家出錢幫你建廠房。
這種掘人根基,斷人活路的事你是怎麼想出來的?又要地又要錢?狗肉將軍張宗昌都沒你這麼狠。
還他娘的說什麼工廠股份。
那些工廠全在你的眼皮底下。
我們掏乾家財得到股份又能怎樣?
事後還不是你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我們利益誰來保證?
土地才是鄉紳大戶賴以生存的根基,失去土地,鄉紳大戶便是無根之萍,經不起半點風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