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這又是一個出乎邢立驍預料的答案。
但他稍一琢磨,就知道餘蘭英提這件事不是突發奇想。
對村裡很多家庭來說,挖到礦就意味著將得到潑天的財富,但對他們這樣沒有根基的家庭而言,巨額財富也是催命符。
一旦他們挖到礦脈的消息曝光,不管他們是選擇捏著股份等煤礦開發,還是直接賣掉股份拿一筆現錢,他們都會被人盯上。
可他們又必須將這消息透露出去,因為不管是等開發還是賣股份,他們都繞不過村裡的領導,除非他們放棄這一筆財富。
但他們能放棄嗎?
如果能放棄,最開始他們就不會想方設法規範協議,更不會交錢扛著鋤頭上山。
要知道,這不是幾百或者幾千,而是幾百萬甚至上千萬的財富。
沒人能經受得住這種誘惑。
扛不住誘惑,又想活命,就隻剩下背井離鄉這一個選擇。
而背井離鄉,對邢立驍來說並不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新平鎮雖然是他的家鄉,但生他的母親,養他的外公都已經去世,他的親人隻剩下妻子和女兒。
他和餘蘭英是夫妻,離開又是她提的,他們自然會帶著女兒一起離開。
所以真要走,他其實不如餘蘭英有牽掛。
而餘蘭英既然主動提出離開,就肯定想好了要放下牽掛,邢立驍就沒多問,隻思索道:“搬家的話,我們去哪裡?”
縣城肯定是不能去的,倒不是離得近,而是太小了,就算他們搬過去,也很容易被找到。
市裡倒是還行,到新平的距離和縣城差不多,雖然算不上什麼大城市,但也有百來萬人口。
又或者乾脆去省城,距離更遠,城市規模更大,最重要的是,村裡除了少數考出去的學生,很少有人去省城。
就算是打工,他們也更傾向於去粵省,畢竟那裡更好賺錢。
邢立驍心裡盤算著,便聽餘蘭英說:“首都、滬市,都可以。”
邢立驍再次詫異:“這兩個城市……會不會太遠了?”
因為是司機,邢立驍去的地方算多的,但他和運輸公司裡那些專跑長途的司機又有不同,基本隻在省東南跑。
他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本省和鄰省的省城。
提到搬家,他也更傾向於去這些地方,因為他去過,也算熟悉,拖家帶口搬過去方便安頓。
要是隻有他一個人,彆說首都和滬市,更亂的深市他也敢去。
可現在是一家三口都要走,他不免擔心到了首都或者滬市,他們會因為人生地不熟被人騙,甚至遇到危險。
餘蘭英卻不覺得這兩座城市人生地不熟,首都先不提,前世她在滬市生活了幾十年,算下來比在新平鎮生活的時間都長。
雖然她是幾年後去的滬市,且這幾年滬市變化很大,但有這幾十年的生活經驗,她相信自己能帶著家人在那裡安頓下來。
但重生是大事,哪怕是枕邊人,非必要餘蘭英也不想多說,所以隻開口問道:“你認為一半的煤礦股份能賣多少錢?”
邢立驍之前考慮過這問題,這會說起來不怎麼猶豫:“具體要看煤炭儲量多少,但就算隻有國營煤礦的十分之一,理論上持有一半股份也能掙到幾百上千萬,隻是……”
隻是雖然協議簽的是挖到礦脈占一半股份,可想開采煤炭,前期投資不小,不管是他還是村裡都拿不出這麼多錢,肯定需要引入其他有錢的股東。
再一個,礦脈雖然是在東平村的範圍內發現的,但會不會延伸到其他村子是個問題,如果延伸過去了,可能會扯皮。
扯到最後,其他村子可能也會占股。
另外就是誰都知道煤礦是金蛋,上級單位知道東平村有煤礦,肯定不會乾看著,說不定也會要求占股。
你要一點股份,我要一點股份,最後分到他們手裡的股份能有四分之一就謝天謝地了。
所以就算持有股份,他們到手的錢就能三四百萬就不錯了。
提前賣掉股份,能到手的可能會更少,畢竟買家不是傻子,他們願意買股份,根本目的還是想掙錢。
但再少……邢立驍斟酌道:“應該能賣到一百五甚至兩百萬。”
是至少兩百萬。
前世他們把挖到煤礦的消息報上去後,村裡立刻請了專家來勘探,煤礦儲量比邢立驍外公說的還要再高一些。
而李平坤,也靠著四分之一的煤礦股份,在千禧年成為了百萬富豪。
所以前世他偽造的兩百萬欠條,股份估值其實低了。
但因為欠條寫的是用他們手裡全部股份去抵,所以除非證明欠條是假的,否則很難有商量的餘地。
而欠條是假的,很難證明。
因為不管簽名還是指印,都和邢立驍的吻合。
這也是村裡人相信邢立驍出軌,而不相信他是被李平坤害了的主要原因,他們覺得就算李平坤能趁邢立驍喝醉弄到他的指紋,也沒法讓他簽下名字。
餘蘭英也想過要不要認下欠條,再打官司證明煤礦股份價值超過兩百萬,借條約定並不合理。
這樣就算她拿不到股份,也能爭取到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