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平鎮郵局不大,負責送件的也隻有兩個人,一個負責鎮上信件送達,一個負責將信送到村裡。
雖然郵遞員隻需要把信送到村委,後麵自有村委的人負責,但新平鎮下轄十八個村,分布於鎮中心的東南西北。
隻一個郵遞員,想每天定時定點送件顯然是不可能的。
何況單個村莊,一天也收不到多少信,都跑一圈辛苦不說,實際送的信件還少。所以郵遞員送件都是按照不同方向輪流來,平均下來,每個村莊一周隻送一次信。
又因為郵遞員是鎮上的,每次去送信都隻跑一趟村委,所以雖然乾了好幾年,但各村的人他基本都不認識。
邢立驍也不認識他,但鎮上總共就兩個郵遞員,他家住哪很好打聽。
於是,何東忙活一天回到鎮上,直奔回家時,在巷子口被攔住了。
石城地處祖國中部,他們這一代人成長過程中又缺衣少食,所以個子大多不高,男人身高能上一米七就算不錯了。
何東就剛過這條線。
而邢立驍一米八多,雖然不像很多司機一樣長得膀大腰圓,但身材結實,一看就是個大塊頭。
這會天又暗,他突然從黑暗中走出來,攔在何東麵前,後者難免被嚇到。
何東猛刹住自行車,身體後仰,一臉警惕問:“你乾什麼?”左右看兩眼,色厲內荏道,“我家可就在附近,我喊一嗓子,你沒好果子吃啊!”
“何同誌你誤會了。”
邢立驍從口袋裡摸出煙,走近分了何東兩根,並拿打火機給他點上說道,“我叫邢立驍,是東平村的,今天過來找你,主要是想請你幫忙辦件事。”
離得近了,何東看清了邢立驍的模樣。
他相貌不錯,濃眉大眼,鼻梁高挺,看著一臉正氣。更重要的是他拿出的香煙是黃鶴樓的,這款煙價格不便宜,一包就要三十多,頂他幾天工資了。
能拿出這煙,說明邢立驍攔他不是為了劫財,便伸手接過,一根夾到耳後,一根捏在手裡,放在鼻尖輕嗅,再由邢立驍點燃。
看著煙霧嫋嫋升起,何東繃緊的身體放鬆下來,吸了口煙道:“好說好說,你要找我幫什麼忙?”
“我這裡有封信,想請你幫忙送到東平村。”
邢立驍說著拿出信件,何東伸手接過,咬著煙從背包裡摸出手電筒,粗略看了眼上麵的信息,疑惑問:“滬市的信?”
“這是假的。”
何東一愣,他乾了幾年郵遞員,經手的信件沒有幾十萬,也有幾萬封,可他沒有發現這封信哪裡有問題。
但他轉念一想,這封信要真是滬市寄來的,自然會通過郵寄流程到他手上,怎麼會是邢立驍交給他。
再看信封上的收件人姓名,他更疑惑了:“你弄一封假信寄給自己?”
“不是寄給我自己,我想請你幫忙,是為了滿足我母親的心願。”
邢立驍給出的解釋,和餘蘭英托書店老板娘收郵票時差不多,雖然情感上,他並不想讓已經去世的母親,再和蔣學兵扯上關係,但理智上他知道,這樣的理由最合適。
何東聽完,果然麵露同情。
要是這信是寄給其他人的,他肯定不願意幫忙,誰知道邢立驍偽造信件是不是為了騙人。但這信是寄給邢立驍自己,偽造信件的目的也是為了儘孝,他覺得可以幫一下。
但何東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做糾結狀,低頭狠狠吸了幾口煙。
香煙燃燒過半,邢立驍將剛才拿出的香煙塞進何東手裡,說道:“何同誌,求求你了,我真是沒有辦法了。”
“誒你……”
何東像是被塞了個燙手山芋,連忙推辭道,“我又沒說不幫忙,你塞東西給我乾什麼?”
“這煙不值什麼錢,相逢就是有緣,就當是我們第一次見麵的見麵禮。”邢立驍邊說,邊強硬地將香煙塞進何東口袋。
何東本來就是假意推辭,聽他這麼說便收了香煙,嘴上還一個勁地說:“你這人、唉!忒客氣!”
收了東西,肯定要給人辦事,何東將信裝進挎包說道,“你放心,明天我就把信給你們村送去。”
“這倒不用,你按正常規律送信就行。”
平時,何東都是周三送東平村的信,今天才周四,他明天又來,村裡肯定有人會覺得奇怪。反正他後麵還有其他事要處理,送信這事不用那麼急。
但有一點,邢立驍說道:“我擔心村裡人知道信是我偽造的,四處傳閒話,被我母親聽到,所以送信的時候麻煩你不要透露今晚的事。”
何東了然,連忙說道:“你放心,我送信的時候肯定不多說,就跟平時一樣。”
“那就麻煩你了。”
邢立驍說完,又問何東煙抽著怎麼樣,聽他說帶勁,便道:“我是運煤的,經常在外麵跑,認識個批發香煙的,這煙我拿貨便宜,你要是喜歡,改天我再給你帶一包。”
何東心思一動,但想到這煙零售要三十八一包,再便宜自己這點工資也買不起,便想拒絕,但話還沒出口,就聽邢立驍說:“算是感謝你幫了我這麼大一個忙。”
言下之意,這煙是免費的。
何東當即咽下到嘴邊的話,笑嗬嗬說道:“送信而已,對我來說小事一樁。你放心,下周三,我肯定幫你把信送到。”
……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