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同學聚會、舊怨爆發與冰封的心
深秋的晚風帶著涼意,卷著銀杏葉的碎影,今年深秋很奇怪,空氣中還殘留著桂花的甜香,吹過滬市最頂級的私人會所“雲鼎”。
顧盼兒站在會所雕花大門前,米白色的真絲裙擺被風拂起細微的褶皺,她指尖無意識地攥著裙邊,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局促。
今天是A大金融係的同學聚會,畢業三年,這是她第一次參加。若不是當年關係最好的室友林微微在微信上連發幾十條消息催促,甚至放言“你再不來,我就直接衝到霍家彆墅把你綁過來”,她實在沒有勇氣麵對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霍耀華原本是堅決不同意她來的,電話裡的語氣冷硬如冰:“那種魚龍混雜的場合,有什麼好去的?待在彆墅裡,我讓廚房給你做你愛吃的甜蝦。”
是她軟磨硬泡了許久,甚至主動提出全程共享實時位置,每半小時發一次現場照片,他才勉強鬆口,卻附加了一堆苛刻的條件。
此刻,她口袋裡的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是霍耀華發來的微信,十分鐘一條,準時得像鬨鐘:
【在哪?】
【和誰說話?】
【不準喝酒,一滴都不行。】
顧盼兒看著屏幕上帶著不容置疑掌控欲的文字,無奈地歎了口氣,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在門口,準備進去了”,然後將手機調成靜音,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厚重的會所大門。
包廂內早已熱鬨非凡,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奪目,映得滿室衣香鬢影。推杯換盞間,歡聲笑語夾雜著碰杯的清脆聲響,彌漫在整個空間裡。
顧盼兒一進門,所有的聲音都有瞬間的停頓,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有驚訝,有探究,也有隱晦的嘲諷,像細密的針,紮得她渾身不自在。
當年的她,是金融係公認的才女,績點穩居年級第一,拿獎拿到手軟,身邊還守著一個才華橫溢、把她寵上天的男友林生輝。兩人是校園裡的金童玉女,走到哪裡都是焦點。
可後來,她爸爸突然病重,家裡瞬間垮了,她畢業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次出現在眾人視野裡,卻成了霍氏集團總裁霍耀華的女朋友,這其中的巨大變故,讓所有人都好奇不已,私下裡更是議論紛紛。
“盼兒!你可算來了!”林微微穿著一身亮黃色的連衣裙,快步從人群中擠出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到角落的空位坐下,“快坐快坐,大家都等你呢,剛才還在說你是不是把我們都忘了。”
顧盼兒勉強笑了笑。
“顧盼兒,好久不見啊。”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妝容精致的女人端著酒杯走過來,語氣裡帶著明顯的陰陽怪氣。
她是當年班裡出了名的“小喇叭”,最愛搬弄是非,“沒想到你現在這麼厲害,竟然成了霍總的女朋友,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是啊是啊,”旁邊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附和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懷好意,“我們還以為你畢業後過得很慘呢,畢竟當年你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沒想到這麼有本事,能攀上霍總這棵大樹。”
這些話像一根根尖銳的針,精準地紮在顧盼兒的心上。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放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卻絲毫無法緩解心中的委屈。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
林微微看不下去了,“騰”地一下站起來,瞪著那兩人:“你們胡說什麼呢!盼兒本來就很優秀,就算沒有霍總,她也能過得很好!”
“優秀?”紅裙女人嗤笑一聲,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著顧盼兒,“再優秀還不是靠男人?聽說霍總為了她,和陸氏集團的千金陸逸帆都解除婚約了,真是好手段啊,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能讓霍總這麼死心塌地。”
“你!”林微微氣得臉都紅了,擼起袖子就要和她理論。
班長劉寧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打圓場道:“哎呀,大家同學一場,好不容易聚一次,說這些乾嘛?我看你就是羨慕嫉妒恨吧,啥時候你也能成為富婆,記得包養我啊!”
“切,要包養也輪不上你。”紅裙女人翻了個白眼,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眾人哄笑聲響起,很快蓋過了這絲尷尬的氣氛。可顧盼兒心裡的憋屈,卻絲毫沒有減少,隻覺得這個包廂裡的空氣都變得窒息起來。
趁著大家重新陷入推杯換盞的喧鬨,顧盼兒悄悄起身,踮著腳尖,儘量不引起彆人的注意,快步走出了包廂。
會所就在A大隔壁,晚風吹在臉上,帶著些許涼意,終於驅散了些許酒意和憋悶。她鬼使神差地走進了熟悉的校園,校門口的保安大叔認出了她,笑著點了點頭,沒有阻攔。
塑膠跑道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白光,像一條銀色的絲帶,環繞著操場。操場邊的香樟樹依舊枝繁葉茂,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隻是樹下的那張長椅上,再也沒有了當年那對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她沿著跑道慢慢走著,高跟鞋踩在塑膠地麵上,發出“噠噠”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記憶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湧而來,瞬間將她淹沒。
大一那年,她是金融係的學霸,每天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去圖書館的路上。而林生輝,是音樂學院的才子,抱著一把舊吉他,就能在校園的任何一個角落唱一下午。
一次校園歌手大賽,他抱著吉他站在舞台上,唱著自己原創的歌曲,歌聲清澈又帶著一絲倔強。可台下卻有幾個調皮的男生故意搗亂,扔水瓶,喝倒彩,甚至有人大喊“難聽死了,下去吧”。
他站在舞台上,手指緊緊攥著吉他弦,指節泛白,臉色漲得通紅,卻依舊倔強地把歌唱完了。
比賽結束後,她拿著一瓶礦泉水,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麵前:“同學,我很喜歡你的歌,覺得你唱得很好,歌詞寫得也很棒,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多多創作哦!”
他當時眉頭緊蹙,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打擊中緩過來,聽到她的話,身體微微一震,驚訝地抬起頭,看到是她,又連忙低下頭,耳根微微泛紅:“謝謝,沒想到還有人喜歡。”
就這樣,他們認識了。
他會在她複習到深夜時,偷偷在她圖書館的書桌裡塞一瓶熱牛奶,附上一張紙條:“彆太累,記得喝牛奶。”;會在她心情不好時,拉著她來操場,坐在香樟樹下,彈著吉他給她唱歌,唱他原創的《星光》,唱到“你是落在我世界裡的一束光”時,眼神溫柔地看著她;會在下雨天,撐著一把大大的黑傘,陪她走過教學樓到宿舍的那段路,傘始終穩穩地傾斜在她這邊,自己的半邊肩膀常常被雨水打濕。
“盼兒,等我以後出名了,一定給你寫一首專屬的歌,名字就叫《星光》,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那時的他,眼睛裡閃爍著星光,像藏著一片星空,語氣堅定而真誠。
她笑著點頭,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味和吉他弦的金屬味,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
他們一起在操場跑步,他跑一圈,就回頭等她,然後放慢腳步陪她一起走;一起在圖書館自習,他看樂理書,她看專業課本,偶爾抬頭對視一眼,都能忍不住笑出來;一起在食堂搶最後一份糖醋排骨,他總是搶到手,然後小心翼翼地挑掉裡麵的蔥,放進她的碗裡,說“我不愛吃,都給你”。
那些簡單而純粹的時光,是她生命中最溫暖、最明亮的回憶,像一顆璀璨的鑽石,藏在心底最深處。
可這一切,都因為白若溪的出現,徹底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