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暗下,唯有淒楚的琵琶與簫聲如寒夜冷風,幽幽吹拂。
鏡頭拉近。
這句平淡的疑問,讓顏泉明心裡的情緒再也抑製不住,俯首拜地,聲音因極度悲痛而支離破碎:
“叔父,季明弟弟隻隻尋回一顆頭顱。”
“......身子,找不見了...”
顏真卿袖袍中的手難以自抑地顫抖,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汲取力量,聲音從喉間艱難地擠出:
“那......杲卿家兄呢?”
顏泉明以頭搶地,不忍抬頭:
“我阿爹他隻剩幾塊屍骨。”
顏真卿的身體猛地一晃,仿佛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踉蹌著後退半步,那雙平日執筆如磐石的手,此刻在空中無措地虛抓了一下。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破碎的茫然:
“那......那其他人的屍骨呢?”
“大多......大多都不見了......”顏泉明的哭聲終於決堤。
背景的音樂聲漸強,加入低沉悲愴的大提琴聲,像是在如泣如訴的孤鳴。
顏真卿眼眶瞬間通紅,積壓了兩年的絕望與悲憤,如火山般噴發。
他雙臂無措地揮舞,仿佛想抓住那些逝去的親人。
“我顏氏一族三十餘口……就這麼……就這麼沒了啊!兩年!我找了整整兩年!我親赴戰場……卻什麼……什麼都找不回來!”
“全沒了……全沒了啊——!”
他猛地收聲,巨大的悲痛被強行壓下,化作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
顏真卿聲音嘶啞,卻異常清晰:
“泉明,備酒。”
他端起酒盅,步履蹣跚地走到庭中,茫然望向灰白冰冷的天空。
“這一杯……罰我顏真卿來遲!讓弟兄們……久等了!”
酒水入腹,酒精的刺激和苦澀感瞬間蔓延全身,顏真卿臉色通紅,再讓侄子斟滿一杯酒,“杲卿家兄……你為國捐軀,筋骨寸斷……兄長,慢走!”
酒水傾灑於地,聲音哽咽:
“第三杯……敬所有殉國的忠魂!大唐……會記得你們!”
三杯過後,他僵立在原地,無語淚流。往日甘醇的美酒,此刻入口,是化不開的血與淚的苦澀。
他踉蹌著撲到棺槨前,重重拍打著冰冷的木頭,最終伏在上麵,發出了受傷野獸般的嚎啕。
鏡頭拉遠,十月的中原已入初冬,呼嘯的冷風吹拂在院子裡,它們在哀鳴,它們在嚎叫,似也同顏真卿一般淒楚哀歎:
為什麼一家忠良都沒了呢!
“我顏氏一族,三十餘口啊!”
“怎麼就沒了......怎麼就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