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持節調動長樂宮衛隊,斬江充於上林苑。
新任丞相劉屈氂逃脫前大喊:太子可知陛下已移駕建章宮?」
「這一句話,瞬間讓軍心劇烈動搖。若是父皇不在甘泉宮,所謂的奉詔救駕便成謀反。」
「七月癸未,兩軍會戰長樂宮西闕,北軍士卒見父皇的玄色龍旗,倒戈者過半。
血戰中,家臣張光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拚死急呼:殿下速退!江充搜查太子宮前夜,蘇文去過鉤戈宮。」
「那一刻,我驟然醒悟。這場滔天禍事,早已不隻是奸臣構陷。那群人敢如此構陷儲君,背後必然有更高層的授意。」
「鉤戈宮的趙夫人,她的兒子劉弗陵,才五歲,背後並無強大的外戚……」
「還有李夫人的兒子,昌邑王劉髆,早已行過加冠之禮。他的舅舅李廣利,雖然一輩子沒打過一場像樣的勝仗,可他還活得好好的,甚至還和劉屈氂結成了兒女親家……」
深夜的長樂宮,燭火搖曳,將人的影子拉扯得支離破碎。
“母親!兒子失敗了。”
劉據低垂著頭,聲音嘶啞。
“但兒子已經將所有奸黨儘數斬殺,也已昭告文武百官,將陰謀的始末公之於眾,長安的百姓,也知道了我的本意……”
劉據死死咬住嘴唇,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再也抑製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頰潸潸而下。
他的麵容也因不服顯得扭曲。
“我輸了!我認了!”
“隻願父皇,能看清這場陰謀!”
“哈哈哈......”
衛子夫靜靜地聽完兒子不甘的低吼,非但沒有流淚,反而仰頭大笑起來。
“母親,您笑什麼?”
劉據錯愕地抬頭。
衛子夫止住笑聲,走上前,重重的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聲音裡有一種奇異的亢奮和驕傲:
“這才是劉徹的兒子啊!”
“子不類父?嗬!”
“我笑你枉擔了幾十年懦弱的虛名,骨子裡,還是有你們劉家人的種性啊!”
“可是,母親,我已經敗了。”劉據的聲音裡滿是頹然。
衛子夫搖了搖頭,輕聲道:
“不。”
“你成功了。”
劉據眼中寫滿了不解,但衛子夫並未多做解釋。她轉身,命人召來了自己的兒媳和孫子們。
看到那幾個驚惶不安的小身影,她臉上的線條瞬間柔和下來,上前將孩子們緊緊抱在懷裡。
“你快出城走吧。”
衛子夫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兒子,目光無比堅定。
“皇上隻是一時的糊塗,一切罪過,都由娘來承擔!”
“劉據……”
她的手撫上兒子的臉,一如出征前那樣。
“能有你這樣的兒子,娘覺得驕傲啊!”
“你先去避一避……等著皇上清醒過來。”
被衛子夫擁在懷裡的小皇孫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生離死彆的氣息,緊緊抓著她的衣角,依依不舍地哭喊著。
“奶奶,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