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齊了,我就一起說。”劉國棟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
“江辭,你的問題是,太‘野’,太依賴所謂的‘感覺’。你靠天賦演戲,但你的根基不穩。馬路這個角色,需要極致的爆發力,也需要極致的控製力。你光有爆發,沒有控製,在舞台上就會變成一場災難。”
他又轉向夏夢。
“夏夢,你的問題,正好相反。你的技術無可挑剔,台詞、形體,都是教科書級彆的。但是,你的表演裡沒有‘人’。你太‘冷’了,太‘端著’了。
“你是在表演悲傷,而不是在感受悲傷。”
“明明這個角色,外冷內熱,她的內心是一團火。如果你點不燃自己,你就毀了這個角色。”
劉國棟看著眼前的兩個學生,目光裡帶著期許和警告。
“我把你們倆湊到一起,就是希望你們能互補。江辭,我不管你在外麵是什麼怎麼樣,回到學校,你就是個學生!我需要你沉下來,把你的野性,用在角色的筋骨裡,而不是浮於表麵!”
“夏夢,我需要你打開自己!不要怕犯錯,不要怕失控!表演不是做數學題,沒有標準答案!我需要你在舞台上,活一次!”
“《戀愛的犀牛》,是我們係畢業大戲的重頭戲。我不希望它砸在你們手裡。聽懂了嗎?”
“聽懂了。”江辭和夏夢幾乎同時開口。
這是江辭第一次聽到夏夢的聲音。
清冷,乾淨,像山泉水,但又帶疏離。
“好。”劉國棟擺了擺手,“劇本都拿到了吧?回去好好看,好好琢磨。明天下午兩點,一號排練廳,第一次排練。我希望看到的,不是兩個演員,而是馬路和明明。”
“是。”
兩人站起身,對著劉國棟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走出辦公室,狹長的走廊裡,隻有兩人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誰都沒有說話。
氣氛安靜得有些尷尬。
江辭能感覺到,身邊的這個女生,身上仿佛籠罩著一個無形的屏障,將所有人都隔絕在外。
就在他以為兩人會這樣一路沉默到分道揚鑣時,走在他身側的夏夢,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沒有看他,目光落在走廊儘頭的窗戶上,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我看過你的路透視頻。”
江辭停下了腳步。
他側過頭,安靜地看著夏夢,等待著她的下文。
走廊裡的光線從側麵打過來,將她的輪廓勾勒得有些模糊,但那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卻無比清晰。
“我看過你的路透視頻,一共七個片段,總時長四分三十一秒。”
她的聲音沒有起伏。
江辭愣了一下。
這開場白,跟他預想的任何一種都對不上。
夏夢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我在等一個人回家’那段,你的表演很精彩。”
“在不到五秒的時間裡,你的麵部肌肉控製在3%的活動範圍,幾乎沒有做出任何多餘的表情。”
“但你通過眼神的瞬間虛焦,和眼瞼低於正常頻率的輕微顫動,精準地傳遞出了長達數百年的悲傷信息。”
“這是非常高級的表演技巧。”
夏夢將他的表演拆解成一塊塊肌肉和數據。
江辭臉上的表情有些凝固。
誇獎?
這聽起來像誇獎,但為什麼感覺這麼彆扭?
“但是,”夏夢的話鋒猛然一轉,“在你轉身的那個瞬間,你的核心肌群是鬆懈的。”
“一個苦等了摯愛五百年,早已將等待刻入骨髓的仙尊,他的身體記憶應該是緊繃的。”
“你的悲傷是浮在表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