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讓觀眾看了,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最好是看完之後一個月都緩不過來的那種。”
“最好再有點虐戀情深,愛而不得,生離死彆……”
江辭掰著手指頭,認真地盤點著那些能高效產出“心碎值”的經典元素。
他越說越興奮,完全沒注意到電話那頭的林晚,已經從震驚,轉為了驚恐。
林晚聽著他那套頭頭是道的“悲情戲碼”,猛然想起一件事。
江辭在拍完《宮謀》青年將軍的戲份後,她給他推劇本,他當時問過一模一樣的問題。
一個荒誕又可怕的念頭,如同驚雷劈開了她的思緒。
這小子……
該不會是受了什麼刺激,精神出問題了吧?
難道是演《戀愛的犀牛》入戲太深,把馬路那種偏執、神經質的勁兒,帶到現實裡來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林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個天才演員,最怕的就是走不出來。
她不希望江辭最終成為個為戲癡狂的瘋子。
“江辭。”
林晚的聲音陡然沉了下去,每個字都透著凝重。
“你現在在哪?”
“宿舍啊。”江辭莫名其妙。
“你老實告訴我,”林晚的語氣,鄭重得像是在進行臨終關懷,“你現在……感覺自己還好嗎?”
“分得清自己是江辭,還是馬路嗎?”
江辭:“???”
他愣住了。
這都什麼跟什麼?
我不就是想找個班上,多掙點KPI續命嗎?
怎麼就扯到精神問題上去了?
“晚姐,”江辭哭笑不得,“我好得很,剛做完一組平板支撐,核心穩得一批。”
“我就是單純地,想了解一下項目前景。”
“前景?”林晚的聲音拔高了八度,“魏鬆導演的男主角,一步登天,這就是前景!”
“這跟悲不悲情,有什麼關係!”
江辭看著陽台外的夜色,感覺到了跨服聊天的深深無力感。
……
與此同時。
一棟擺滿了各種戲劇理論書籍的書房裡。
夏夢的父親,正捏著自己的手機,陷入了長久的呆滯。
他的麵前,攤著一本他親自撰寫的《後現代戲劇表演結構主義解析》。
書上的每一個鉛字,此刻都顯得那麼陌生。
他咀嚼著女兒剛才從電話裡,拋過來的那個詞。
一種能擊潰技術流的,內核是幽默的表演?
這是什麼東西?
布萊希特的間離效應?
阿爾托的殘酷戲劇?
還是達達主義的行為藝術?
他那被無數理論武裝起來的大腦,此刻瘋狂運轉,卻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匹配的詞條。
他幾十年來建立的,那套嚴謹、精密、不容置疑的技術戲劇理論,在“幽默這兩個字麵前,出現了看不見的裂痕。
“小夢……”夏教授艱難地開口,“你說的這個……能再具體描述一下嗎?”
電話那頭,夏夢沉默了很久。
她也無法描述。
要怎麼跟她那滿腦子技術理論的父親解釋?
解釋江辭是如何用“八百字心得報告”把她從馬路和明明的世界裡一腳踹出來的?
解釋他是如何在排練廳裡,用一種近乎平靜的複述,讓她積攢了二十年的情緒徹底決堤的?
他那個人,本身就是一種無法用理論歸類的存在。
最終,夏夢放棄了。
“沒什麼,爸,我就是隨便問問。”
她掛斷了電話,看著宿舍外的夜色。
或許,有些東西,本身就是淩駕於理論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