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京都郊外的影視城,靜得能聽見風聲。
劇組為趙穎菲準備的專屬舞蹈室內,一片漆黑。
沒有開燈。
慘白的月光從巨大的落地窗透進來,在地板上勾勒出一片冰冷的輪廓。
趙穎菲獨自一人,站在舞蹈室的正中央。
她赤著雙腳,腳踝纖細,踩在冰涼的木質地板上。
整個空間裡,沒有播放那首《八千魂》。
隻有她自己清淺的,幾乎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她閉著眼。
腦海裡沒有旋律,沒有鼓點,也沒有那支淒美的骨笛。
隻有一片呼嘯的風聲。
忽然。
她動了。
第一個動作,不是任何優美的起手式。
而是一個模仿利刃出鞘的,急速而淩厲的劃臂。
手臂劃破空氣,衣袂帶起一陣細微的破風聲。
緊接著,是劈、砍、刺、擋。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乾淨利落。
每一個旋轉,都帶著衝鋒陷陣的孤勇。
每一次跳躍,都像是踏過敵人的屍骸,毫不猶豫。
而每一次短暫的停頓,都是虞姬對那些戰死沙場的同袍的無聲祭奠。
這是一場發自靈魂深處的,獻祭。
她的舞步,時而迅猛如奔雷,赤足踏在地板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咚。”
“咚。”
這聲音,完美複現了古籍殘篇中描述的那種“踏營”戰舞的精髓。
以舞步為戰鼓,踏平敵營的無畏氣概。
沒有人教過她。
這是一種屬於頂級舞者的,近乎本能的通感。
那首《八千魂》,像一把鑰匙,打開了她靈魂深處的閘門。
讓她跨越千年,觸碰到了那個遙遠時代的悲壯與不屈。
舞蹈進入高潮。
趙穎菲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急。
她仿佛不再是獨自一人。
有無數看不見的戰魂附著在她的身上,與她一同衝殺,一同悲歌。
細密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
她的臉色卻因極度的投入,而顯現出一種近乎聖潔的蒼白。
這支舞,是虞姬的絕唱。
……
另一邊。
江辭回到了劇組安排的酒店房間。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打開劇本,也沒有繼續雲看房。
房間裡燈光昏暗,他盤膝坐在地毯上。
雙目緊閉。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中循環播放著那首《八千魂》。
他在提前適應,並且試圖掌控那份屬於項羽末路時的,純粹的絕望。
他要將這份絕望,內化成自己的一部分。
然後在開拍的那一刻,再將它徹底釋放。
【情緒隔離LV1】的被動技能,讓他能保持著“江辭”的絕對清醒,去審視和剖析“項羽”的痛苦。
這種感覺很奇妙。
就像一個最冷靜的外科醫生,在解剖自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排山倒海的無力感,眾叛親離的憤怒,和英雄末路的悲涼。
但這些情緒,又被一層透明的薄膜隔絕開。
它們在他體內翻湧,卻無法真正吞噬他的理智。
這正是他所需要的。
隻有這樣,他才能在“霸王彆姬”那場戲裡,給出最精準,也最致命的表演。
他要的不僅僅是觀眾的心碎。
還要讓那場戲成為一個無法複製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