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他給出一個拙劣的、或者重複的答案。
沉默。
長久的沉默。
就在肖然的經紀人幾乎要失去耐心的時候。
江辭,終於開口。
“他不會崩潰。”
僅僅五個字。
輕飄飄的,不帶任何情緒。
肖然自信的姿態,瞬間一僵。
他經紀人臉上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也凝固了。
不崩潰?
怎麼可能?
那可是親手推開自己摯愛的女人,眼睜睜看著她心碎的場景!
在幾人驚愕的注視下,江辭抬起頭,平靜地直視著侯孝賢。
他的話語,冷靜得近乎殘酷。
“他回到家,會做的第一件事。”
“是仔細檢查住所的每一個角落,確認沒有自己之前可能遺漏的竊聽器。”
這句話,讓肖然徹底愣住了。
檢查……竊聽器?
這是什麼思路?
江辭沒有理會旁人的反應,繼續用他那平鋪直敘的語調,
解剖著那個剛剛犯下“滔天罪行”的男人。
“然後,”
“他會坐下,打開留聲機。”
“播放他和顧婉白初識時,聽過的那張歌劇唱片。”
聽到這裡,肖然的經紀人稍微鬆了口氣。
原來是這樣。
借著音樂,來緬懷逝去的愛情。
用這種方式來表現痛苦,倒也算是一種設計。
然而,江辭接下來的話,卻將他這點可憐的想象,徹底擊得粉碎。
“他會從頭到尾,完整地聽一遍。”
江辭的語速不快,卻字字清晰。
“不是為了緬懷愛情。”
“而是像一名特工,在做任務複盤。”
“他會一絲不苟地,在腦海裡回憶今晚在百樂門,顧婉白臉上的所有表情——震驚、不敢置信、痛苦、絕望,以及最後那徹骨的憎恨。”
“他會用這些表情,來評估自己的表演是否成功。”
“每一個細節,都將成為他判斷的依據。”
“以此來確保,這一次的‘決裂’,是真實的、不可逆的。”
江辭的聲音,在幾人中回蕩。
“這個複盤的過程中,沈清源是極度痛苦的!但他必須這麼去做!”
“沈清源是一個男人的同時,他身上更肩負著家國大義!”
“這是一個特工,在確認自己的任務完成度。”
“這,才是他真正的任務。”
江辭說完了。
話音落下。
肖然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他引以為傲的“人性真實”,在江辭這套冷酷的“任務邏輯”麵前,
顯得那麼的幼稚、不堪一擊。
林晚再次僵住了。
她知道江辭是個天才,但她從未想過,江辭的天賦,已經超越了“演繹悲劇”的範疇。
他在為角色的每一個行為,構建一個絕對理性的、服務於最終目標的動機。
作為《潛伏者》編劇的她,對於江辭的這套說辭,她是極度認可的。
終於。
一個尖銳的聲音,撕破了這片死寂。
肖然的經紀人再也忍不住了。
他伸出手指,幾乎要戳到江辭的臉上。
他轉向侯孝賢,近乎失控地喊道:
“侯導!您聽聽!您聽聽他說的是什麼!”
“這是一個悲劇英雄該有的反應嗎?”
“這分明就是一個冷血的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