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謀一的話,讓後排那幾位之前一直抱臂旁觀的投資方代表,身體不約而同地鬆弛下來。
他們壓低聲音交頭接耳,臉上的表情從看戲的戲謔,轉為難以掩飾的興奮。
他們看向江辭和蘇清影的視線,變了。
回過神的江辭,情緒隔離技能悄然發動。
他從那種被釘死在宿命中的感覺裡掙脫出來,胸口的窒息感緩緩消退。
站直身體,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
下意識地看向蘇清影。
她也正從地上緩緩站起。
那雙剛剛還盛滿了絕望的眼眸,此刻也恢複了往日的清冷與沉靜。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相遇。
沒有任何多餘的交流。
隻有一種共同打完了一場慘烈硬仗後,無聲的默契。
“好了。”
張謀一的聲音再次響起,他拿起桌上的劇本,在手心輕輕拍了拍,將人們的注意力都拉了回來。
“主角的‘眼’立住了。”
“我們來聊聊,逼死他們的‘刀’。”
他翻開劇本,指向了人物關係圖上的另外幾個名字。
“赤桀、墨影、玄霜。”
放映廳裡剛剛緩和的氣氛,再次繃緊。
如果說夜宸和阿離是這個故事的心,那這三個名字,就是貫穿心臟的利刃。
張謀一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赤桀,妖軍團首領之子,為父複仇,踏平商都。”
“就這麼簡單嗎?”
他掃視全場。
“如果隻是為了複仇,這個人物就薄了,成了一個單純的功能性反派。觀眾隻會恨他,不會怕他,更不會記住他。”
顧淮拿起筆,似乎想從專業角度分析人物動機的層次感。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
一個清冷的,帶著些許陰鬱質感的男聲,從放映廳的後排響了起來。
“不止是複仇。”
“更是一種被扭曲的‘繼承’。”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
隻見一個穿著黑色襯衫,戴著金絲眼鏡的青年緩緩站了起來。
他皮膚很白,透著久不見光的質感,整個人帶著陰鬱氣息,鏡片後的眼睛卻異常明亮有神。
一種斯文敗類的氣質,在他身上奇異地融合。
他叫羅鈺,正是赤桀的扮演者。
圈內一個憑著網劇反派角色嶄露頭角的新生代演員。
羅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繼續說道。
“他要向他父親的亡魂,也向整個妖族證明,他比那個被封印的半妖,更有資格代表妖族。”
這句話,讓在場不少人一怔。
羅鈺沒有停頓,他的思路清晰得可怕。
“赤桀這個角色,他的核心不是恨,是自卑。”
“他一生都活在兩個巨大的陰影之下。一個是他那個戰敗被封印的父親,另一個,就是千年前戰無不勝的半妖夜宸。”
“他所有的殘暴,所有的殺戮,本質上都是一場歇斯底裡的自我證明。他想告訴眾人,他才是妖族真正的王,他比那個血統不純的半妖更強,更值得追隨。”
羅鈺的這番話,瞬間劃開了角色臉譜化的外皮,露出了裡麵嫉妒與自卑交織的血肉。
“所以,他針對夜宸,不光是仇恨,更是嫉妒。”
“一種根植於血脈,燃燒了千年的嫉妒。”
他看向場地中央的江辭,已然將對方視作宿命的對手。
“他要奪走的,不是一座城池。”
“他要奪走的是夜宸在千年前,本該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