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這麼有恃無恐。”
這話,精準地戳在羅鈺那身為“戲瘋子”的、最脆弱的自尊心上。
羅鈺臉上剛剛升起的自得,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劇組人員開始清理現場,乾涸的血跡和破損的兵器被布置上去,整個場景的氛圍變得更加絕望。
赤桀的戲份暫時結束。
按照劇本的設定,此時赤桀自認為對實力高於了夜宸,他便回到了千年前的封印之地。
隻留下阿離被困在巨木上。
羅鈺將作為“觀賞者”,在幕後欣賞這場由他一手導演的“好戲”。
張謀一看著已經布好景的片場,再次拿起了擴音器。
“江辭,蘇清影,補妝!”
“十分鐘後,開拍!”
化妝師拿著筆刷,正在江辭臉上繪製傷痕。
她的任務,是還原一個慘敗半妖的身心俱疲。
“停一下。”
江辭忽然開口。
化妝師的手懸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江辭沒有看她,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紅色的戲服,在心臟偏下三寸的位置點了點。
“找道具組用最細的銀線,在這裡,繡一道裂紋。”
一個無法理解的指令。
一旁負責服裝的助理愣住了。“江老師,這……這麼細的痕跡,彆說特寫,就是鏡頭懟臉都拍不出來的。”
江辭抬起頭,他整個人透著一股沉靜。
“我自己知道它裂了,就夠了。”
這句話輕飄飄的,卻讓周圍幾個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裡的活。
這是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屬於表演者的偏執。
蘇清影坐在另一側,遠遠看著,心頭的擔憂又重了幾分。
很快,道具師趕了回來,用最快的速度滿足了江辭的要求。
那道銀色的裂紋,細微到幾乎與布料融為一體。
江辭用指腹輕輕撫過那道“裂痕”,然後閉上了雙眼。
妖丹已裂,回天無力。
他是一個將死之人。
“各部門準備!”
張謀一的聲音打破了片場的寂靜。
“ACtiOn!”
一聲令下。
歸墟林的儘頭,一道紅色的身影緩緩走出。
江辭出現了。
他拖著“重傷”的身體,從密林深處,一步步走向那棵囚禁著阿離的巨木。
監視器後,張謀一的第一秒就皺緊了雙眉。
不對。
完全不對。
鏡頭裡的夜宸,沒有他預想中的任何狼狽,看不到半分失敗者的頹唐。
江辭的身姿,挺得筆直。
那不是挑釁的筆直,而是一個王朝崩塌前,撐著天空的最後一根殿柱。
張謀一旁邊的副導演,額頭的冷汗已經冒了出來。
他能感覺到導演身上那股即將爆發的怒火,他幾乎想衝過去喊停。
可張謀一沒有動。
他緊盯著監視器。
他要的是慘敗。
江辭給他的,卻是末路。
羅鈺抱著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賞著這一幕,準備看江辭如何演一個失敗者。
可當他看到走出來的“夜宸”時,他準備好的所有譏諷台詞,都卡在了喉嚨裡。
他臉上的戲謔,慢慢凝固。
溫念的笑容也僵住了。
整個片場,隻有江辭的腳步聲在回響,不疾不徐。
他終於走到了空地中央,停了下來,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