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張謀一的聲音,為蘇清影這場驚心動魄的獨角戲畫上句點。
片場的空氣卻未曾鬆弛分毫。
“技術暫停!”
擴音器裡,張謀一的指令再次響起,不容置喙。
“換機位!拍阿離的主觀反應!”
“化妝!服裝!五分鐘!我要看到剛才那個哭到崩潰的阿離!”
整個劇組如同一台精密的機器,再次高速運轉起來。
蘇清影甚至來不及從靈汐的怨念中抽身,就被助理一左一右扶著,快步衝回化妝間。
這是一場與時間的競速,更是對演員精神與體力的雙重壓榨。
江辭依舊被道具箭“釘”在禦神樹上。
剛才那場戲,他隻需閉眼當個完美的背景,此刻脖頸已僵硬發酸。
他下意識想動一動。
“哥!彆動!”
旁邊的道具小哥立刻衝上來,神情緊張地按住他的肩膀。
“箭!角度都是定好的,要歪了!”
江辭紋絲不動,心底卻是一片平靜。
行,完美的“屍體”也是演員的自我修養。
化妝間的門再度被推開。
蘇清影回來了。
短短幾分鐘,她臉上的妝容判若兩人。
屬於靈汐的鋒利與冷豔被儘數擦去,取而代之的是被淚水浸泡後的蒼白與脆弱。
發絲淩亂地貼在頰邊,通紅的眼眶裡,還掛著新鮮補上的、將落未落的淚珠。
她又變回了那個無助、悔恨,卻帶著瘋狂倔強的阿離。
她的目光未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徑直走向禦神樹。
在江辭身前,她重新跪坐下來。
這一次,那個站在陰影中,扮演高高在上審判者的,是穿著靈汐祭司袍的替身。
蘇清影緩緩抬頭。
視線與那道黑色身影交彙的瞬間,她蓄滿淚水的眼眸,再次洶湧決堤。
她一言不發。
隻是伸出手,用儘全力,死死抱住懷中江辭的腰。
那姿態,像一隻在暴雨中拚命護住最後一絲火苗的困獸。
她用儘全身的力氣,對抗著來自千年前的,宿命的威壓。
“ACtiOn!”
張謀一的聲音響起。
鏡頭中。
那道代表“靈汐”的黑色身影,緩緩抬手,掌心向上。
蘇清影的身體隨之劇烈一顫。
她知道,靈汐在逼她離開。
她將江辭抱得更緊。
那股力道之大,江辭甚至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在微微發顫。
他閉著眼,卻能清晰感受到蘇清影身體裡爆發出的那股純粹而灼熱的絕望。
這,就是她回饋給他的戲。
蘇清影深吸一口氣,猛然抬頭,對著那道高傲的身影嘶吼出聲。
“我不回去!”
聲音沙啞、破碎,裹挾著濃重的哭腔。
“我要陪著他!我要救他!”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撕裂的靈魂深處,用血擠出來的。
那股屬於凡俗少女的,不計後果的滾燙生命力,與靈汐非人的冰冷,形成了最劇烈的衝撞。
她不隻在對抗情敵。
她是在對抗“宿命”的無力,對抗那句“你才是罪魁禍首”的誅心之言。
蘇清影的表演,精準抓住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