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
趙振的臉上,不見了半分平日裡的中二和憨直。
臉上全是暴戾和狂躁的猙獰。
他的眼睛裡布滿血絲,口水幾乎要噴到王副導的臉上。
“老子有的是辦法讓你開口!老子讓你求著說!”
那股蠻不講理的凶光,那身因為經常鍛煉而練出的蠻力,在這一刻,化為最直接的暴力威脅。
王副導徹底嚇傻了。
他手裡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停。”
江辭的聲音響起。
趙振鬆開手,王副導一屁股跌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
趙振則站在原地,汗如雨下。
江辭看向早已呆住的陳默。
“到你了。”
他抽出另一頁紙。
“你,是一個為日本人做事的精算師。向你的上級,也就是我,彙報如何從一個貧民區,榨取出更多的‘帝國建設稅’。”
陳默走上前,接過那頁紙。
他沒有立刻開始,而是做了一個讓幾人都沒想到的動作。
他摘下了眼鏡。
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眼鏡布,慢條斯理地擦拭起來。
沒有了鏡片的遮擋,他那雙總是顯得有些呆滯的眼睛,
清晰地暴露在眾人麵前。
一雙冷漠的眼睛。
他重新戴上眼鏡,看向江辭。
聲音平直,毫無語調起伏。
“長官。根據我的測算,閘北區的貧民保有量為三千二百一十四戶,共計一萬一千零七十二人。”
“按照現行稅率,每月可征收七萬三千元儲備券,但這遠未達到他們的承壓極限。”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那種將人命完全數據化,用最理性的邏輯,去計算最殘忍的剝削的冷靜,
比趙振那外放的暴力,更讓人從骨子裡發寒。
這是一種“平庸的惡”。
一種比魔鬼更可怕的,來自人間的惡。
王副導已經徹底停止了思考。
他張著嘴,呆呆地看著這兩個年輕人。
這簡直就是從七十多年前的滬市,直接穿越過來的!
他站起身,一把抓過桌上的合同,聲音都變了調。
“簽!馬上簽!”
……
簽完合同,王副導像是完成了一項神聖的使命,帶著兩份合同,腳步虛浮地離開了。
辦公室裡隻剩下江辭,林晚,和兩個還處於靈魂出竅狀態的室友。
趙振看著合同上那個對新人來說,堪稱巨款的片酬數字,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辭……辭哥……我這就……進侯導的組了?”
“我……我要演漢奸了?”
江辭站起身,走到他們麵前,分彆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彆高興得太早。”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
“從現在開始,到這部戲殺青,我們三個,要演的是‘全員惡人’。”
“在劇組,在片場,甚至在酒店,你們不再是我的室友。”
他指了指自己。
“我是最大的漢奸頭子,沈清源。”
然後,他指了指他們。
“你們,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兩條狗,懂嗎?”
七月四日,《潛伏者》劇組正式官宣。
在那個“車力巨人”引發的輿論風暴還未平息的當口,
劇組官微用一張概念海報,做出了最硬氣的回應。
海報上,江辭飾演的沈清源站在黑白分割的光影裡。
一半是穿著西式禮服,溫潤如玉的富家少爺。
另一半,則藏在陰影裡,穿著中式長衫,麵目陰鷙,狠辣畢現。
官宣當晚,江辭帶著兩個剛剛拿到第一筆片酬的兄弟,在影視城附近找了一家燒烤攤。
三人點了滿桌的肉串和啤酒。
趙振喝多了,抱著一根啃了一半的羊蠍子,哭得稀裡嘩啦。
“辭哥,等電影上了,我回老家,我爸肯定會打斷我的腿的……”
江辭沒安慰他,隻是又給他開了一瓶啤酒,笑著給他滿上。
“沒事。”
“腿斷了,演技就更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