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豁然開朗。
一個穿著毛茸茸粉色兔子連體睡衣的女孩,頂著一頭略顯淩亂的栗色卷發,盤腿陷在巨大的天鵝絨沙發裡。
她頭上戴著電競耳機,纖細的手指正以驚人的頻率和力度敲擊著鼠標和鍵盤,發出“哢嗒哢嗒”的急促聲響。
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通過一張溫婉稚嫩的臉龐,柳葉眉,杏核眼,可以看出她是個未滿18周歲的小女孩,隻是此刻她的臉龐卻因怒火而顯得有些猙獰。
楊閔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邊,俯下身,清晰地看到她快要掉到下巴的黑眼圈。
“楊子衿,你又通宵打遊戲了是嗎?你看看你這個樣子,哪天猝死了我都不會覺得奇怪。”
楊子衿完全沉浸在虛擬世界的廝殺中,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反而對著麥克風又是一陣輸出,“上啊!側麵!蠢貨!輸出呢?”
楊閔深吸一口氣,他不再多言,直接蹲下身,按下了電腦主機的電源鍵。
屏幕瞬間漆黑,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啊!”楊子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整個人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摘下耳機怒視著楊閔,“哥!你乾什麼?我差點就翻盤了!”
“趕緊去洗漱,”楊閔無視她的憤怒,自顧自地命令道,“等會服務員送午餐過來,吃完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去睡覺。”
楊子衿氣鼓鼓地坐回沙發,把臉扭到一邊,像個賭氣的小孩,撇嘴嘟囔:”不要!我要回家。”
“家?”這個字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楊閔的神經。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即化為苦澀至極的自嘲微笑,“你說哪個家?楊子衿,我們沒有家……”
這句話像一道閘門,打開了某些被封存的酸楚。
楊子衿猛地扭過頭看著他,眼眶幾乎是瞬間就紅了,嘴唇翕動了幾下,卻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猛地站起身,拖鞋也沒穿,赤著腳,噔噔噔地衝向洗手間,砰地一聲把門關上。
巨大的關門聲在空曠的套房裡回蕩,最終歸於沉寂。
楊閔像是被抽走了部分力氣,身心疲憊地癱坐在的沙發上,他抬起手,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閉上眼睛。
十年了。
腦海裡不受控製地開始回放這十年的顛沛流離。
最初紅月降臨,全球陷入未知的恐慌,他們一家四口是幸運的,全都活了下來,並且成功進入了象征著安全與秩序的高牆之內。
本以為噩夢結束,幸福生活即將開始。
然而,命運從未停止它的戲弄。他的父母,在一次席卷多個工廠的集體討薪活動中,不幸被卷入混亂,從高高的樓架上被推落……
兩條鮮活的人命,最終換來了聯邦政府的介入,工廠結清了所有欠薪,甚至賠付了給他們兄妹二人三倍的賠償款。
那時,他才十七歲,還是個少年,卻被迫一夜長大,輟學,用尚且稚嫩的肩膀,扛起撫養還在讀小學妹妹的重擔。
賺錢?談何容易。
社會的殘酷遠比他想象的更甚。機緣巧合,他認識了一位退伍老兵,他後來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