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好半晌沒能答上話。
蕭緒此言在理,可他的語氣也太認真了,讓她沒法含糊帶過,又彆扭得沒法立刻應聲。
她對蕭瑉也還同樣不能自然地喚一聲二弟,與柳嫻也說好了互喚姓名。
隻是一個稱呼而已,她稱呼蕭淩為三公子沒有彆的意思。
畢竟在此之前兩年,她都將蕭緒視為將來的大伯哥,蕭瑉為二哥,如今難以在短時間內身份轉變自如。
雲笙默了默,還是低聲應了一聲:“嗯,我知道的。”
後半程路他們一路無話。
回屋後,雲笙先喚了下人備水沐浴。
走進湢室前,她餘光瞥見蕭緒去了書案前看書。
翠竹跟了進來,伺候她脫衣。
衣衫褪儘,翠竹蹲在浴桶邊小聲道:“世子妃,奴婢已經尋來了您吩咐的話本,都和王妃送來的冊子一起放在了角落的櫃子裡。”
雲笙想起那時翠竹懷裡抱著的一大團,聲音更低道:“你上哪尋來的那麼多,得有十幾本吧?”
翠竹以瓢澆水壓住說話聲:“奴婢想著,您初次接觸這類話本,還不知偏好,所以各門各類都找了些,不止十幾本,有近三十本呢。”
“這麼多,我得看到何時去啊?”
翠竹笑道:“若世子妃喜歡,不刻意去想是為圓房,隻當閒來解悶,往後隻會嫌這不夠看,哪有看不完的。”
雲笙想了想,點頭喃喃:“說得也是,那就待閒暇時拿出來看過再說吧。”
沐浴後雲笙換上了素白綢緞的寢衣,翠竹留在湢室敞窗收整,她便邁步走回了寢屋裡。
屋內寬敞,若非刻意尋找,幾乎注意不到另一人的存在。
隻是雲笙知道蕭緒在哪裡,路過時不自覺就向那頭飄去了視線。
正見蕭緒抬眸。
從剛才的對話後他們就再無任何交流,像是夫妻間鬨了矛盾冷戰似的。
此時一經對視,雲笙下意識就想移開目光。
但蕭緒先一步有了動作,起身向她走來。
還沒走近,他已開口:“笙笙,要休息了嗎?”
雲笙撇了下嘴,心裡其實是有些不滿的。
莫名其妙一長段時間的沉默,隨後又和無事發生一樣,意圖一筆帶過。
但她又覺自己的情緒有些幼稚,或許隻是因蕭緒寡言,剛才話語已儘才安靜了下來。
總之,她的小脾氣在這個男人麵前被堵住了,撒不出也散不去。
雲笙低低地嗯了一聲。
蕭緒道:“那我去沐浴,你先去榻上吧。”
雲笙又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蕭緒看著那道嬌小的背影慢吞吞地向床榻走去,許久才收回目光,轉身去了湢室。
雲笙躺上床榻,比剛才還更心煩了幾分。
她在家中嬌氣慣了,爹娘寵愛她,兄長慣著她,她雖不算刁蠻跋扈,但也有不少任性的小性子。
出嫁前娘親縱容著,讓她在夫家不要委屈自己,若有不開心就要說出來,不必伏小做低,她還自認懂事道,這樣也太不體貼了。
直到此時她才體會到自己的確是不那麼體貼的人。
她心有不悅,想發脾氣,還想讓人哄,即使引發這些情緒的隻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已。
雲笙悶著滿腔情緒閉上了眼。
沒過多會,耳邊聽見了腳步聲。
雲笙背對著床榻外又睜開眼,視線裡的光亮逐步暗下。
蕭緒熄滅了燈盞,今夜不用留喜燭,屋內很快陷入一片漆黑中。
他走向床榻,隻看見一團安靜的輪廓。
蕭緒在床邊理了理被褥,動靜不大,但近處自然是能清晰感受到的,隻是榻上的人毫無反應,像是睡著了。
當他動身往雲笙身邊躺去時,一轉眼就看見了一雙靜靜睜著的杏眼。
雲笙一怔,懊惱自己忘了閉眼,即使背對著也被他發現了自己還醒著的事實。
但她依舊不理他,連動也沒動一下。
很快餘光不再見他身影,隻有身後傳來的窸窣聲,和他存在感極強的體溫在被窩裡蔓延開來。
“笙笙。”蕭緒低聲喚她,“從剛才起就一直不與我說話了,是在不高興嗎?”
雲笙一聽,霎時難以置信地挑起眉,這人怎還倒打一耙。
“你也沒有與我說話啊。”
雲笙聲量不大,背對著也看不見她表情,但蕭緒聽出她語氣裡的惱意,心笑他頭一次見人氣惱的樣子是這樣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