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內,玉爐冷香。
李婉兒步履無聲地走入,對著正在批閱宮務折子的皇後沈清瑤低聲稟報:“娘娘,小順子被帶入夏至宮。”
沈清瑤執筆的手微微一頓,朱筆在“允”字上洇開一小團殷紅。
她放下筆,鳳眸微抬,眼底是一片沉靜的寒意。
“陛下那邊......”
李婉兒輕聲補充。
“本宮親自去要人。”
沈清瑤站起身,語氣不容置疑。
她不能再讓第二個雲貴妃寒了小順子的心。
……
養心殿外,曹正如同影子般侍立著,擋住了皇後的去路。
“娘娘,陛下正在靜養,特意吩咐,不見任何人。”
曹正躬身,聲音平淡無波。
沈清瑤鳳眸微凝,對此並不意外。
她並未動怒,聲音清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曹公公,小順子是奉陛下之命辦事,才開罪了華貴妃。”
“有功當賞,有過當罰,此乃朝廷法度,亦是宮闈規矩。”
“如今陛下將他交給華貴妃管教,功過不分,賞罰不明,於情於理,是否有些欠妥?”
“本宮此來,正是要向陛下討個明白。”
曹正眼皮都未抬,仿佛早已備好說辭:“娘娘放心,陛下早有口諭,華貴妃管教奴才,三日為限。不準殺人,不準致殘。”
“於小順子而言,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略施懲戒,以全貴妃顏麵罷了。”
“皮肉之苦?”
沈清瑤唇角勾起極淡的冷嘲:“曹公公,陛下乃天下共主,賞罰乃國之基石。”
“今日能為一妃嬪之顏麵,薄待立功之仆;明日史筆如鐵,記錄的便不是顧念舊情,而是‘刻薄寡恩’四字!”
她目光如炬,穿透殿門:“今日寒一小順子之心事小,來日寒了滿宮滿朝為陛下效死之心,這千古名聲,陛下擔得起麼?”
曹正沉默了片刻,那萬年不變的臉上,終是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
他深深看了皇後一眼,終於再次躬身,語調依舊平穩,卻帶上了幾分鄭重:“娘娘苦心,老奴...明白了。請娘娘稍候。”
他轉身,步履無聲地沒入那沉檀香彌漫的殿宇深處。
片刻後返回,手中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錦囊:“陛下說,娘娘下午可去夏至宮接人。這千顆金豆,是陛下賞給小順子的,算是...補償。”
沈清瑤接過錦囊,指尖感受到那份沉甸,心中明了。
這與其說是皇帝給唐驍的賞賜,不如說是看在她這個皇後的麵子上,給出的安撫。
帝王心術,無非是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維持著那微妙的平衡。
“替本宮謝過陛下。”
說罷,沈清瑤轉身對著一旁的李婉兒道:“擺駕,夏至宮!”
......
夏至宮內,氣氛有些微妙。
華貴妃心神不寧地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目光時不時瞥向躺在床榻上的唐驍,手中的絹帕幾乎要被絞爛。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匆匆而來,停在大殿之外,大聲稟報:“娘娘,皇後駕到,已至宮門!”
華貴妃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地看向唐驍,眼中滿是驚懼——皇後此時前來,莫非是知道了什麼?
唐驍抬起頭,迎著她恐慌的目光,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入她耳中:“娘娘放心,待會兒您平日如何,那時便如何。”
“您的把柄,在我這裡很安全,我永遠不會交給...外人來對付您。”
“外人”二字,他咬得微重。
華貴妃瞬間聽懂了其中的雙重含義——皇後並不知道!
這把柄,唐驍隻會自己握著,不會假手他人,更不會交給她的死對頭!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既有被拿捏的屈辱,又有秘密未被最可怕對手知曉的慶幸,但更多的,是之前被他那般極致羞辱所積壓的、無處宣泄的怒火和恨意!
既然皇後不知內情,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所有的怨恨,此刻找到了最合適的宣泄口!
她猛地站起身,臉上瞬間布滿了毫不掩飾的戾氣。
與此同時,唐驍早早地從床榻上起來,並將馬鞭塞到了正在怒火中的華貴妃,隨後跪在殿中間。
一切都是那麼的行雲流水,連一旁的華貴妃都沒有反應過來,就連臉上都抹上了她一直舍不得用的珍珠粉。
“你......”
華貴妃剛開口,沈清瑤恰在此時步入殿中,鳳儀天成,氣度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