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狂風呼嘯,將窗子打得砰砰響,雷雨一刻不停歇地落下,以往這樣的夜裡,楚黎會早早帶著小崽上床睡覺,給他念他最喜歡的話本子,喝著甜甜的蜜水,在暖和的被窩裡相擁而眠。
絕不是現在這樣,她立在床邊,身上隻著一件裡衣,還要幫一個魔頭寬衣解帶。
不要臉,脫衣服還要人幫,赤.裸裸地是在羞辱她。
楚黎壓著羞憤交加的火氣,攥住那條衣帶,解開帶扣,一點點抽出來。
很好,現在她手裡有一條繩子,勒死他。
楚黎在心頭激情設想著計劃,剛要抬手,手腕便被一把捏住。
他抓著她的手,擱在衣襟處。
楚黎眼皮跳了跳,微不可察地吸了口氣,幫他解開胸前襟扣。
忍一忍就過去了,說不定他滿足之後就會滾出她的家,饒她一命呢?
對了,這事得提前說明。
楚黎極儘可憐地望著他,“無名大哥,隻要我跟你做了那事,你就會放我和孩子一條生路,對麼?”
對方神色微頓,兀然握住她的手,“我沒說過這話。”
楚黎:“?”
“不是你盛情邀請我來?”無名一副無辜冤枉的模樣,低聲道,“我以為你我皆是一見鐘情,兩情相悅,你怎能如此誤會於我?”
楚黎不可置信地盯著他,氣得胸口不住起伏。
她眼瞎了對殺人魔頭一見鐘情?
“還脫麼?”
無名悄悄伸手去夠她的衣帶,卻被她擋住。
楚黎眼眶漸紅,死死盯著他:“我懂了,你還想要錢,對吧?”
無名張了張口,還沒說話,便見楚黎走到書桌邊,從角落裡翻出一個金絲楠木盒子。
她把那盒子擱在桌上,吹去上麵的塵灰,打開。
裡麵赫然躺著一遝厚厚的銀票和一枚瑩然通透的儲物戒。
“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楚黎抿了抿唇,把那金絲楠木盒子推到他麵前,“裡麵的戒指是我夫君遺物,他說那是儲物戒,裡麵有很多值錢的靈石。”
話音落下,無名眸光微暗,拿出那枚儲物戒,仔細端詳片刻,神色微微變化。
“你夫君是修士,哪門哪派?”
楚黎掩在袖內的指捏緊衣角,故作冷靜道:“這與你無關,何況他已經死了,倘若你們是為求財,這些東西全部拿去吧。”
聞言,無名眯了眯眼。
這枚儲物戒玉質上乘,絕非尋常修士能有,那人來頭不小。
他將那儲物戒捏在手裡看了看,良久,把那戒指戴在了指間。
嚴絲合縫,渾然天成。
見他戴上那枚戒指,楚黎仿佛看到了希望,輕聲道:“隻要你肯放過我和孩子,這些全都歸你。”
無名摩挲著那枚儲物戒,緩緩坐在床邊,沒有說話。
楚黎直勾勾盯著他,見他一直不做回應,生怕他不答應,又拿起銀票塞進他手裡,補充道:“裡麵真的有很多靈石和銀票,你可以打開看看,除了這些東西,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好吧,其實這種戒指還有三個,她藏起來了,那是為了日後養孩子,總不能真的全給他吧。
無名望著手心的銀票,借由燭光看清。
天元閣的九霄通寶,上麵有北域宗門的青魚印,她和她夫君是從北域城池搬來此地。
他餘光瞥向外屋,孩子五歲,所以她夫君死得不會太早,隻要調查北域五年內突然銷聲匿跡的宗門弟子,再從中篩選妻子名叫楚黎之人,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
但是……
誰在乎。
楚黎掌心發了一層薄汗,不知他又在想些什麼,難道還在琢磨她夫君是誰?
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那人的身份,絕不能。
她在腦海瘋狂思考如何瞞住他時,無名忽然摘下那枚戒指,擱回了盒中。
無名把那盒子蓋好,合嚴,遞還給楚黎。
楚黎慌亂片刻,低聲道:“你再看看彆的,裡麵還有……”
“我不缺錢。”
他淡聲打斷她,楚黎倏然怔住。
一個人連錢也不要,還會要什麼?
楚黎想象不出答案,她徹底沒了辦法,把那金絲楠木盒子放回原處。
半晌,她回眸望向床邊的男人,抹了抹眼睛。
“要怎樣你才肯放過我?”
聽到她的話,無名眸光漸暗幾分,半倚在床邊,淡聲道:“為何要說放過?”
這不明擺著廢話?
提著刀闖進她家裡來,不是搶劫就是殺人,還用得著解釋?
楚黎輕吸一口氣,低聲道:“因為你是……”魔頭。
無名輕笑了聲,恍然大悟般道:“我明白了,你嫌我們一行三人白吃白住。”
楚黎微愣,尚未反應過來時,便見他從指間取下一枚戒指,遠遠地丟了過來。
她沒接住。
“……”無名無奈起身,從地上撿起那枚滾落在桌腳的儲物戒,遞到她麵前,“拿好了,比你夫君那枚多。”
她怔忡地看向手心裡的儲物戒,學著曾經某人教過她的辦法,打開看了看。
半晌,楚黎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她聽說過這句,但沒聽人說過,倘若對方獻了一個大到能買一座城的殷勤該怎麼辦,是奸是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