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房門打開,楚黎神色怯怯地退到一邊,許是聽出他語氣不悅,不敢抬眼看他。
房內,晏新白還在教小崽抄字,朝他們瞥來一眼,又很快收回,淡聲對小崽道,“繼續寫。”
小崽眼巴巴看了一眼楚黎,在晏新白的注視下,又乖乖地收回視線抄字。
要是他們欺負娘親,他就……他就跪下來求他們。
無名垂眸望向楚黎,又看向角落裡伏案寫字的小崽,“阿楚,我有話對你說。”
他把人從裡屋帶出來,遞上那枚先前沒有給她的玉佩。
楚黎愣了愣,她記得無名說過,這是他家“祖傳的”,隻給未來媳婦。
什麼意思?
“阿楚,我對你一見鐘情,是真的。”
他自己都沒想過一見鐘情這種事會發生在他身上,實在奇怪,可命運就是這樣巧妙,無名看她就是順眼,哪哪都喜歡得不得了,一定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才讓他遇到這麼合心意的人。
剛剛那段回憶裡的女子,他能感覺到對方恨他,他大概也恨對方——否則不會氣到嘔血。
既然相看兩厭,想必此生也再無緣無份了。
他現在無比確認自己想要的是楚黎,想讓她相信自己會對她好,想讓她遇到一切棘手難題第一個想到的是他。
楚黎呆呆望著他,半晌,小聲道:“一見鐘情?那你能發誓你永遠不會傷害我和因因麼?”
她從來不信什麼一見鐘情,何況從魔頭嘴裡說出來這樣的話,實在太可笑了。
“這是當然,”無名溫聲道,“前提是你跟我成親。屆時成為我的夫人,我又怎會傷害你和孩子?”
聞言,楚黎臉上的希冀頓然消失,整個人蔫了下去,她就知道沒這麼容易。
“不行。”
無名眯了眯眼,“為什麼不行?”
楚黎抿了抿唇,信口胡謅,“我還在守寡。”
若是直接拒絕,這魔頭或許就要對她強來了。
無名擦著那些血跡,淡聲道,“你已經為他守了很久,無需再守。”
楚黎蜷緊指,不得已咬牙道,“好吧,實話告訴你,我克夫,上一個夫君便是被我克死的。”
聽到這話,無名緩緩抬起頭,露出笑容,“沒事,我命硬得很呢。”
他竟然鐵了心要跟她成親,楚黎攥緊衣袖,幾乎要擰成麻花,她絞儘腦汁地想著,“那也不行,我才認識你幾天,怎能如此草率,而且因因也沒辦法接受突然多了一個爹……”
“我會讓他接受的。”無名仿佛很有信心,笑著道,“你放心,同你成親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反正他本來也很閒,除了殺點人也沒彆的事做。
楚黎咬牙望著他,徹底沒了借口,她才不要嫁給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冥思苦想片刻,隻能暫時妥協道,“好吧,在我們老家,嫁娶要挑好日子,我記得十年後有個日子不錯。”
無名默了默,“你怎麼不等七老八十再跟我成親。”
“可以啊,那就這麼定了。”
“……”無名將那浸滿鮮血的抹布丟進水盆,取出手帕擦淨指,微笑著把試圖逃走的楚黎拉到麵前,一字一頓道,“顧野幫我看過日子,秋分前後,在那之前我會讓因因接受我。”
楚黎:“?”
秋分前後,那豈不隻剩兩個月?
她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恐慌,指尖緊緊掐進掌心。
“實話告訴你。”
楚黎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腦海裡又有了主意,“過兩日我便要送因因到附近的宗門去拜師。宗門,你知道吧?有很多修士的那種地方。”
其實此事不是近兩天,而是很久之前,一個天心城的修士途徑小福山,見到因因後大驚失色,說他根骨清奇,是萬裡挑一的修煉天才,若是從小拜師,未來一定會成為仙門魁首。
但那時,楚黎毫不客氣地抄起掃帚,把那老修士從家裡轟走了。
現在想想實在後悔至極,要是跟著因因去宗門附近住下,她哪會碰上這些魔頭?
思緒收回,楚黎輕咳了聲,一臉嚴肅道,“我的孩子必須要去宗門拜師,他的天分不能埋沒,你若是阻止,我便不能跟你成親。”
聞言,無名安靜看她半晌,忽然低笑道,“我為何要阻止?”
楚黎不可置信地抬眼,“那是宗門,有很多專門除魔的修士,還有……”
“我知道。”無名緩慢靠近她些,附在她耳邊,“因因有天賦,這是天大的好事,我必定全力支持你們。”
唇挨得好近,似是要含咬上來,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尖,癢癢的。
楚黎情不自禁顫了顫,略一偏身躲開他,“真的?”
“當然,從明日起,我來教他。”無名笑了笑,從掌心溢出一道浮光躍動的靈氣,“修士的法術,我正好也懂一點呢。”
“?”
楚黎不可置信地看著那道靈氣。
這怎麼可能,魔頭怎麼能像修士那樣擁有靈氣?
她有種預感,無論她找什麼理由和借口,恐怕都能讓這混賬魔頭輕易化解。
她恐怕這輩子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簡直跟狗皮膏藥一樣難纏!
*
第二天,天剛泛起魚肚白。
一隻冰涼的手撫上她的肩頭,沿著柔和的頸子曲線緩慢上移,掌心輕輕貼上她的臉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