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又想耍什麼花招？”江衛國皺著眉，聲音依舊嚴厲，但繃緊的嘴角卻泄露了他的動搖。
“我沒有。”江然搖搖頭，她知道自己過去乾的那些事讓家人很難信她。
“我就是……我就是做了個噩夢，夢到你們都不要我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好害怕。醒過來才發現，自己以前有多混賬。”
她半真半假的解釋。
這個理由雖然有點牽強，但在這個時代，人們對於鬼神之說，總有幾分敬畏。
果然，劉桂芝一聽，立馬心疼的拍著她的背：“瞎說啥呢，我們哪能不要你，你可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
“是啊，然然妹妹，你就是做噩夢嚇著了。”江雪也趕緊跟上，臉上是剛剛好的關心，話裡話外卻坐實了江然隻是“被噩夢嚇到”才暫時變乖的。
她走過來，想去扶江然：“地上涼，快起來吧，嬸兒和叔都原諒你了。”
她的手還沒碰到江然的胳膊，就被江然不著痕跡的躲開了。
江然自己撐著地站起來，順手扶住了搖搖晃晃的劉桂芝。
“媽，我扶您回屋。”
她的舉動，讓江雪伸出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
江雪的臉色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溫柔的模樣，默默收回了手。
江默一直站在影子裡，此刻才走出來，他看了一眼江然紅腫的額頭，又看了一眼地上被她掀翻的桌子跟碎碗，眼神很複雜。
江然不敢看他。
上輩子，她為了討好林知平，偷了哥哥準備用來娶媳婦的彩禮錢，害的他跟心上人吹了，從此蔫兒了。
哥哥是這個家最沉默的人，也是被她傷的最深的人。
回到屋裡，劉桂芝拉著江然的手，左看右看，嘴裡不停的念叨：“瘦了，在城裡是不是沒吃好？也是，那家人……”
她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生怕戳到女兒的傷心處。
江然的心又是一酸。
把她養大的那對城裡夫妻，是大學教授，家庭條件優渥，可他們重男輕女，一心隻撲在兒子身上。知道她不是親生的之後，更是立刻跟找回來的江雪打的火熱，把她這個“養女”迅速掃地出門，連多看一眼都嫌晦氣。
隻有她的親生父母，哪怕她那麼壞，那麼不懂事，卻依然心疼她。
“媽，我沒事。”江然搖搖頭。
她環顧著這間隻有一張土炕跟一張破桌子的小屋，心裡卻從來沒有這麼踏實過。
突然，她想起了什麼。
她鬆開劉桂芝的手，轉身走向牆角的櫃子。
櫃子上放著一個豁了口的碗，碗裡，靜靜躺著一個雞蛋。
這是家裡唯一一隻老母雞下的蛋，金貴的很。
劉桂芝身子弱，家裡人便都省下來給她補身體。
可上輩子的江然，每次看到這個雞蛋，都會理直氣壯的搶過來自己吃掉，還嫌棄的說一個雞蛋有什麼了不起。
她從來不知道，好幾次，劉桂芝都是餓的頭暈眼花，才舍得煮一個雞蛋吃。
此刻，她伸出手，拿起了那個還帶著餘溫的雞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劉桂芝的眼神黯淡了一下。
江雪的嘴角，則勾起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嘲諷弧度。
看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道歉說的再好聽，一看到好吃的，還不是老樣子。
但江然接下來的動作，讓所有人都傻了。
她沒有把雞蛋揣進自己兜裡，而是轉身，走到了劉桂芝麵前，小心翼翼把雞蛋塞進她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