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坊裡的幾個嬸子大娘聽著這些話,臉上露出不忿,但礙於對方是文化人,也不敢說什麼。
江然看著林知平那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突然笑了。
她放下手裡的東西,拍了拍手上的灰,不緊不慢的走到他麵前。
“林知青,你說完了嗎?”
她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股力量,“你說知識青年要有理想,要改變落後思想。那我問你,你來村裡這麼久,除了每天抱怨夥食不好天氣太熱,你為這個村子,做過一件實事嗎?”
“你教過一個孩子認字嗎?你幫哪家大娘挑過一次水嗎?”
“我!”
林知平的臉一僵,啞口無言。
江然的目光掃過他身後那幾個同樣尷尬的知青,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你們看不起我做的東西,覺得它俗。可就是這個東西,能讓辛苦一天的嬸子大娘們,把手洗的乾乾淨淨。”
“就是這個東西,能換來錢,讓我媽能扯上新布,給我爸的藥費添上一筆,讓跟著我乾活的嬸子們,能給家裡的孩子買上一顆糖。”
“你說我滿身銅臭味,沒錯。”
江然看著林知平,眼神清亮,“在我看來,文化跟理想,不是掛在嘴上標榜自己的空話。而是用自己學到的東西,一步一個腳印,去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我用我的知識讓我家人吃上了肉。林知青,請問你那高高在上的文化,除了讓你看不起這些為你提供糧食的勞動人民,還給你帶來了什麼?”
她說完,院子裡沒人說話。
林知平跟他身後的幾個知青,一個個都麵紅耳赤,像是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
他們引以為傲的文化人身份,被江然幾句話說的分文不值。
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一陣汽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
一輛半舊的綠色吉普車,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穩穩的停在了作坊門口。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乾部服,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掃視了一圈院子裡的人,最後目光落在江然身上,客氣的問道:
“同誌,打擾一下,請問,哪一位是江然同誌?”
江然有些意外,但她很快鎮定下來,迎了上去。
“我就是江然,同誌,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中年男人仔細打量了她一下,露出和善的笑容。
“江然同誌,你好,我是縣裡日化廠的廠長,我叫李衛東。這位是我們的技術員,小張。”
他指了指身後一個戴著眼鏡的年輕人。
縣日化廠的廠長?!
村民們一下子議論起來。
“天爺啊!縣裡工廠的廠長都找上門來了!”
“這江家丫頭,是捅了多大的天啊!”
林知平像被雷劈了,呆在原地。
縣廠的廠長……親自來找江然?
這怎麼可能!
“李廠長,您好您好!”
江然又驚又喜,連忙把人往裡讓,“快請進!媽,快倒水!”
劉桂芝早就被這陣仗驚得手足無措,聽到吩咐,才如夢初醒,慌慌張張的跑去倒水。
李衛東走進院子,一眼就看到晾曬架上一排排整齊的皂塊。
他拿起一塊,聞了聞,又用手指撚了撚。
“不錯,不錯。”
他連連點頭,眼裡滿是欣賞。
“江然同誌,我們今天來,是專程為你這個潔膚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