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鵬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但他神經大條，還以為王金橋是忘詞了，心裡暗罵一句不靠譜，趕緊自己頂上。
“可彆不好意思啊，哥們兒都看見了，人家姑娘長得又甜，性格開朗，跟你說話的時候眼睛都是亮的。”接著戳了戳王金橋。
“啊啊，就是，這種優質資源可不常見，你可彆錯過了！昨晚聊啥了？約好下次什麼時候見了？”
林軒一邊在心裡吐槽趙鵬的演技過於油膩，一邊暗自欣喜，氣氛已經營造起來了。
他已經能夠感覺到，身旁那股冰冷的低氣壓正在持續加重。對方的重力力場正在逐漸展開，但還沒有完全展開。
他假裝不好意思地撓頭，按照預設的對話回應：“哎呀，你們彆瞎起哄……我就是隨便聊了幾句，人家就是禮貌而已。”
“得了吧你！”趙鵬見林軒接上了戲，更加來勁，“我還不知道你？跟我你還裝啥？快說，是不是對人家也有點意思？哥們兒幫你分析分析。”
就在這時，一直努力試圖融入氣氛但始終被那股寒意懾住的許其多，終於鼓起勇氣，慢吞吞地插了一句。
“林子，我之前部門聯誼見過一個學姐，人家也挺好的，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溫柔又文藝……要不要……推給你認識一下？”
這句話如同投入冰湖的最後一塊石子。
哢嚓——
明明沒有聲音，但在林軒和他三位舍友的感知裡，仿佛清晰地聽到了某種東西斷裂的聲響。
隨即一瞬間，以周安然為中心，一股如有實質的冰冷威壓轟然擴散開來，仿佛連光線都隨之暗淡了幾分。
趙鵬臉上的誇張笑容瞬間僵住，後續的話硬生生噎在了喉嚨裡，變成了一聲古怪的抽氣。他感覺自己的後背仿佛被無形的冰針刺中，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來。
王金橋猛地閉上了嘴，下意識地推了推眼鏡，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縮，儘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眼神裡充滿了“我就知道會這樣”的驚恐。
許其多也是徹底啞火，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臉上血色褪儘。
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動作僵硬地、默默地轉回了身子，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挺直脊背，低頭看著桌子。
更不敢扭頭去看林軒或者周安然一眼。
原本有些嘈雜的課間教室，現在在他們這個小角落裡，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他們…他們這是咋了，咋不說話了？
是，是她有反應了嗎？
林軒的心臟在胸腔裡瘋狂擂鼓，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感覺自己的脖頸像是生了鏽的齒輪，一點一點地，極其緩慢地，朝著身旁的方向扭了過去。
然後，他對上了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失去了所有高光，無比空洞的眼睛。
周安然不知何時已經轉過了頭，正靜靜地、死死地盯著他。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憤怒，沒有嫉妒，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就像一尊精致卻毫無生氣的琉璃娃娃。
但那雙眼睛，深不見底，漆黑一片，仿佛兩個能將所有光線都吞噬殆儘的黑洞。
裡麵什麼都沒有，隻蘊藏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極寒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