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軒做了足足三分鐘的心理建設，才終於鼓起勇氣走下樓梯，出了宿舍樓。
在宿舍樓旁的路燈下，在一棵梧桐樹的陰影裡，周安然靜靜地站在斑駁的光影裡。她的脖子上，還圍著之前他送的那條圍巾。
隻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同覆上了一層寒霜，那雙平日裡就清冷的眸子，此刻更是幽深得不見底。
同時，還正直直地刺向走近的林軒。
林軒感覺自己的腳步都有些發虛，他硬著頭皮，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最燦爛、最無害的笑容，揮了揮手。
“呃……嗨，安然同學，晚上好啊！這麼巧，你下來散步啊，都到這了啊？”
周安然沒有回應他的問候，甚至連眼神都沒有一絲波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目光像是在審視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讓他所有試圖活躍氣氛的努力都瞬間凍結在空氣中。
林軒的笑容僵在臉上，訕訕地放下了手，喉嚨有些發乾。
“那個……好像有點涼了啊，哈哈……”
回應他的，依舊隻有沉默，和那幾乎要將他洞穿的冰冷視線。
“音頻，聽完了？”周安然終於開口了。
林軒心裡一緊，來了。他下意識地想回避，想拖延，試圖用插科打諢蒙混過關。
“聽、聽完了！哎呀，那個音頻做得真是太棒了！氛圍感絕了！尤其是中間那段ASMR，簡直……”他試圖用誇張的讚歎來轉移話題，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感想。”周安然打斷了他，言簡意賅，直接堵死了他所有迂回的路線。
“呃，感想啊……”林軒撓了撓頭，眼神飄忽，“感想就是，非常精彩，非常專業！”
“哎呀，我可能聽的還是不夠仔細。你等我回去，再聽一遍，好好組織一下語言，在手機上給你寫個八百字詳細說說？”
他試圖用這種半開玩笑的方式，給自己爭取一點緩衝的時間和空間。
現在和她麵對麵的坦誠，尤其是在剛剛聽完那樣一段直擊靈魂的音頻後，實在太有衝擊力了。
而周安然微微偏了下頭，眼神裡的寒意更重了。
“我要現在，立刻，馬上聽。”她一字一頓，每個字都像是小冰錐，砸在林軒的心上，“就在這裡，說。”
她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那眼神很明確地告訴他，彆想逃。
林軒知道今晚這一關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好吧……”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唇，開始艱難地組織語言。
“音頻我聽完了。”他開口道，“每一個字也都聽清楚了。”
“很……驚訝。啊不，是非常震驚。我是真沒想到，那個我覺得無人能及的音頻作者，竟然就是你。”
“然後，就有點害怕。當你用那種語氣，點破我早就知道那些小禮物有問題的時候，我後背確實涼了一下。”
“但是嘛……”他的話音在這裡有了一個明顯的轉折，“我其實還有點興奮。”
這個詞一說出口，周安然那一直毫無波瀾的眼睛，突然像是閃了一下。
“呃，就是興奮，當你用本音，用那種……那種幾乎是貼著我耳朵說話的語氣，質問我為什麼裝不知道，為什麼陪著你演戲的時候……我心跳快得不行。”
“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早就有所察覺了。從那個行李牌，到充電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