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定睛望去,那兩位不為所動之人赫然是一男一女。
女的看上去與白羽年紀相仿,身著繡有荷花衣擺的春色對襟,外罩一件狐裘,環佩叮當,一看便是位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不過比起這位,真正讓白羽吃驚的,還得是那位男人。
不,應該說是男孩。
看那稚嫩的小臉,想來也不過十一二歲,這年輕的就有些可怕了。
他穿著喜慶的冬衣,脖子上還戴著個長命金鎖,整個就一過年打扮的童男,與周遭是那麼的格格不入,卻也顯得泰然自若。
侏儒?不像啊,難不成真的就是個孩童?
白羽想著,找了處無人的角落,也開始盤膝吐納,調整狀態。
……
符師塔第三層。
俄而雪驟,青磚黛瓦上積雪尚存,又添新雪,很快便將舊雪覆蓋,鋪滿了長街。
車馬輕緩,行人漫步其中不疾不徐,柳梢頭上積雪簌簌落下,好似柳絮般又被疾風吹向遠方。
蘇曉曉站在窗前,抬眼俯瞰迦南城,默默欣賞著雪景,在她麵前,溫壺中嫋嫋熱氣蒸騰,為她雙眼添上一抹朦朧。
今天的她身著一襲月白色對襟,雲肩好似蝴蝶翩躚,下身是淺粉色的馬麵裙,一隻金步搖翱翔在發髻上,金鑲玉耳墜又是讓她的貴氣拔高了幾分。
今天的蘇曉曉,罕見的有些隆重。
她手中原本端著一盞熱酒,饕香樓中有名的“暖日春”,如此美酒卻是久不曾飲,此刻已然涼透。
蘇曉曉出神的望著長街之上,她的目力很好,隔得很遠她都能看清。
那是一家四口,婦人站在一處賣珠花的攤桌前,不時試戴著美麗的珠釵,嘴裡與老板娘討價還價。
戴裘帽的丈夫則站在一處肉攤前,與屠戶討價還價。
男人懷中抱著兒子,小兒則一手抱著塊芝麻餅,一手握著串夾了核桃的糖葫蘆,左右逢源,啃得正香。
婦人兀自與老板娘商量著,在她身後縮著位小姑娘,小姑娘一手中握著串糖葫蘆,一手死死抓住母親的衣角。
不過是一戶尋常人家,蘇曉曉卻是看的出神。
這時,身後的屋門被人向內推開,蘇曉曉沒有回頭,她笑了笑,依舊是望著窗外,問道:“你怎麼也出來了?主家離席,傳去可是有怠慢之嫌。”
“哎喲,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孤單麼?”
來人嗓音柔媚,笑著打趣道:“讓你這麼漂亮的美人兒獨守空房,我這心裡頭啊,實在過意不去,至於他們,隨他們去吧,如今我都是符師塔執事了,還用怕他們?”
女人緩步靠近,口中念念有詞:“真羨慕你們這些天賦優秀的,隨隨便便就能擺脫枷鎖,不像我這平庸之輩,想要掙脫束縛,簡直要了我半條老命了,這不,如今都成半老徐娘了。”
“迦南城首屈一指的玄紋天才,二十一歲的初級玄師,幾時成了平庸之輩了?”
“少來,你這妮子如今倒還諷刺起我來了。比起你這劍胎,我這麼點兒微末道行,又算得了什麼?若非是師父悉心栽培,我還不一定什麼時候突破呢。”
女子站在左側,伸出青蔥手指,蘇曉曉任由對方撚過自己手中的酒盞。
“天寒地凍的涼酒傷身,你喝不了,又何必糟蹋我這好酒。”
女人將杯中酒一飲而儘,取出溫在熱水中的酒壺又添了一杯,她站在窗前,順著蘇曉曉的目光望去,好奇道:“看什麼呢如此出神?”
蘇曉曉笑了笑,檀口微張,“過去,現在,未來。”
女子美眸微抬翻了個白眼,她攏了攏秀發,一口喝乾杯中酒,長長吐出一口酒氣。
“方才的事,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族中還是想撮合你和陳尋,這不,壓力都給到我這兒來了,你作何感想?”
蘇曉曉望著窗外,話語簡潔乾脆:“他不配。”
“喂,我好歹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這小子雖然欠了些,好歹也是我陳家第一天才,你當著我的麵兒這麼貶低我家天驕,尤其還是我好弟弟,就不怕我翻臉?”
蘇曉曉噙笑絲毫不以為意,她收回了目光,轉身往圓桌旁走去。
“你翻吧,我不攔著,我倒要看看,在你心目中是你的好弟弟重要,還是我這個好姐妹重要。”
“這還用問?區區草芥怎可與你相提並論?”陳情展顏笑道:
“再者說,老娘現在都當上符師塔執事了,早就脫離了陳家,那群老不死的再想像以前一樣拿捏我,也得掂量掂量。”
坐在圓桌前,蘇曉曉取出銀霜劍,仔仔細細的擦拭了起來,神情如同修煉一樣專注,兩人無言。
“沒意思,我得走了。”見時間差不多了,陳情也是起身告辭,“你這妮子,活該你日後沒人疼,就留在你懸劍山,守著你這把破劍當姑子算了。”
蘇曉曉絲毫不為所動,輕聲道:“把門帶上。”
“是,我的大小姐。”
“等你這陣子忙完了,介紹位熟人與你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