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周巧姑正在房裡收拾行李。
被分配到漿洗房,那是府裡最苦最累的地方,整日與汙水為伍,地位一落千丈。
往日的姐妹都避之唯恐不及,連粗使丫鬟都在背後指指點點,嘲笑她的落魄不堪。
她灰頭土臉地收拾,滿心憤懣與淒涼。
沈姝婉,還真是小看你了!
她牙齒咬得嘎嘎作響。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且等著看她卷土重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外。
她本以為是趙銀娣,一回頭,眼底浮現意外的神色。
“是你?”周巧姑皺了皺眉,“你來乾嘛?”
往日她從未正眼瞧過這個窩囊廢。
甚至經常忘記有這麼一號人。
秦月珍細聲細氣地說:“周姐姐,我看您一個人收拾東西,怪不容易的,想來幫幫您。”
說著,竟真的動手幫她疊起衣服來。
周巧姑愣住了,下意識推開她。
“你想乾什麼?!”
這短短一日,周巧姑已經看遍了人情冷暖,嘗遍了樹倒猢猻散的滋味。
就連跟她最要好的趙銀娣都沒來看過她。
這個叫秦月珍的小奶娘,憑什麼突然對她這麼好?!
秦月珍冷不丁被推了一把,踉踉蹌蹌摔倒在地。
她心道沈姝婉果然料事如神,猜到了周巧姑不會輕易相信自己。
她按照沈姝婉所教的話,哽咽地說道,“周姐姐,我真的沒有彆的心思。您貴人多忘事,可能不記得了,當初剛進府時,我什麼都不懂,是您教會了我在府裡生存的方法。有一次值夜班,我身子不適,也是您替了我。我心中一直對您懷著感恩的心,卻沒有機會報答!”
一番話說得周巧姑雲裡霧裡。
她果真做過這些事嗎?
連周巧姑自己都不確定起來。
不過仔細想來,自己確實很喜歡在這群小奶娘麵前賣弄資曆,尤其是她們剛進府的時候,一臉懵懂,無知無畏,最需要像她這樣的府裡老人提攜教導。
周巧姑很享受被捧在高處的感覺。
至於那次值夜班……應該是三爺恰巧回來,她趕著抱小少爺到主子跟前露臉,這才“好心”替了秦月珍吧。
周巧姑斜眼瞥向麵前的女子,心道,果然是個蠢貨!給點好處就感動成這副模樣!
她麵色緩和不少,“你這孩子,多大的事啊,還記在心裡呢!也難為你有心了。”
“不難為,不難為。”秦月珍連連擺手,收拾得越發賣力起來,“其實不瞞您說,我相信有朝一日您定會沉冤得雪,榮光歸來的。”
周巧姑眼中一亮,“真的?你信我是被冤枉的?”
“當然了!”秦月珍非常真誠地點頭,“您是府裡的老人,還當過兩回奶娘,怎麼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呢?定是有人見您眼紅,背地裡使壞,害了您。”
這番話說進了周巧姑心裡,她狠狠地罵道,“都怪那個婉娘!沒安好心的賤人!”
秦月珍一聽,及時附和,“原來是婉娘,那便不奇怪了。我老早就瞧著她不對勁。雖說白日裡嬌柔軟弱、與世無爭的模樣,可不知怎的,竟能同時得到三夫人、三少爺、李嬤嬤幾位主子嬤嬤的青眼,就連大房也圍著她團團轉。您說,這種人怎會是簡單的?”
周巧姑頗有種被點破天機的感覺,心潮澎湃,呼吸都急促起來。
“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呢?!”她連連重複了好幾遍,“這該死的婉娘,竟將我和趙銀娣都騙過去了!”
秦月珍卻搖搖頭,“周姐姐,恐怕隻有您被騙了,我瞧著趙姐姐未必不知其中內情。”
周巧姑頓時警覺起來,“怎麼說?”
秦月珍壓低嗓音,努力回憶沈姝婉教她的每句話,“您應該知道吧,今日三奶奶賞了梅蘭苑兩匹杭緞,一匹給了婉娘,另一匹,原是要給巧姑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