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雉若有所思,她是操持家務的,最清楚糧食的金貴。如果豆子真能變得好吃又頂飽,那確實能省下不少粟米。
“發豆芽?”大嫂嗤笑一聲,“元丫頭儘出怪主意,豆子發芽了那還能吃?彆吃壞了肚子。”
“試試唄,”劉季開口,他一錘定音,他是個行動力強的人,覺得是個辦法,聽起來可以做,就會搞事,“反正豆子又不值錢,明天弄點試試。磨豆粉也試試。”
他看向呂雉,“娥姁,我明天找人一起磨好,你弄一下看看。”
他對吃食不算太挑,但他喜歡這種新奇的點子,尤其是這點子又出自他聰明的閨女。成了,改善夥食。不成,也沒什麼損失,反正他手上閒的人多。
明天就讓盧綰來弄。
呂雉點了點頭:“好,我明日就試試。”
劉太公捋了捋胡子,沒反對。劉媼則嘀咕著:“吃豆子可彆糟蹋了肚子…”
劉元心裡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改善飲食,她想吃口新鮮的。
她低頭喝了一口沒滋沒味的粥,想象著不久後能吃到豆芽,喝上豆沫混合的稠粥,未來能不能搞出豆腐?豆漿?
嗯,任重而道遠啊。她看了一眼旁邊搖籃裡睡得正香的漂亮弟弟,又看了看主位上已經開始跟家人吹噓今天窖裡蓄水情況的父親。
在這個家,想辦成點事,還得靠她這個神童閨女出馬?
飯畢,碗筷撤下,呂雉忙著收拾灶房,劉媼領著兒媳們去紡線。劉太公眯著眼在油燈下修補漁網。劉季則趿拉著鞋,晃悠到院子裡,目光望著遠處沉入暮色的田野,逗自己養的大黃狗。
劉元沒閒著,她知道光動嘴皮子不行,得拿出點實證。她蹬蹬蹬跑回裡屋,抓了一把黃豆,又溜到灶房,趁呂雉不注意,拿了一個豁口的陶碗和一小塊還算乾淨的粗麻布。
借著窗外最後一點天光,劉元蹲在屋簷下,小心翼翼地把豆子放進碗裡,加上清水浸泡。然後蓋上濕布,把碗放在一個避光又通風的角落。
第二天一早,劉季果然雷厲風行。他自個兒沒動手,卻把閒逛的盧綰喊了來,拿出一袋豆子,指著院角的石磨:“盧綰,過來,幫我乾點活,磨點豆粉試試,磨細點!”
盧綰從小跟著劉季混,對他言聽計從,雖然不明白磨這玩意兒乾啥,但大哥發話,還是樂嗬嗬地套上磨杆乾了起來。石磨吱呀呀地響,淡黃色的豆粉緩緩溢出。
劉元又弄了一大碗,每天給那兩碗裡的豆子換水,保持濕潤,又避著光。反正這事小孩乾正好,她閒得很,弟弟又沒長到可以打的年紀。
起初幾天,家裡人都沒當回事,尤其是大嫂,每次路過那蓋著布的碗都撇撇嘴,又沒缺老三家一口,還吃起豆子了。
直到第三日清晨,呂雉揭開劉元弄的濕布一看,愣住了。
隻見那些原本乾癟的黃豆,已經脹得飽滿圓潤,每一顆都頂出了一根嫩白嬌脆,水靈靈的小芽,密密麻麻地擠在碗裡,散發著一種清新的生機。
“這……”呂雉驚訝地用手撥弄了一下,豆芽顫巍巍的,嫩得喜人。
劉元早就蹲在旁邊等著了,見狀立刻揚起小臉,表情得意。“阿娘,這就是豆芽!煮著吃,可香了!”
呂雉看著女兒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這碗前所未見的菜,心下驚異不已。她掐下一根豆芽放進嘴裡,輕輕一嚼,一股清脆微甜的口感瞬間彌漫開來,完全沒有豆子的腥澀和硬實感。
“當真能吃?”她喃喃道,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
盧綰昨天也磨好了小半盆細膩的豆粉。呂雉想了想,取了一部分,按照劉元之前嘀咕的摻在粟米裡,煮了一鍋豆沫粟米粥。
晚飯時分,當一盆明顯比往日濃稠,泛著淡淡豆香的粥,桌上幾道菜,和一碟清煮的,嫩生生的豆芽被端上桌時,全家人都愣住了。
“這是何物?”劉太公指著那碟從未見過的菜問道。
“這叫豆芽,是元說的法子發的。”呂雉解釋道,語氣裡帶著一絲驕傲,“這粥裡摻了豆粉。”
劉季率先夾了一筷子豆芽塞進嘴裡,咀嚼了兩下,眼睛一亮:“嘿!爽口!有點意思!”他又喝了一大口豆沫粥,“嗯!這粥也厚實,頂餓!”
劉媼和兄嫂們也好奇地嘗了嘗,紛紛露出驚奇的表情。豆芽清脆,豆粥香稠,雖然談不上什麼美味,但在這每日同樣的飯菜,單調的飲食中,無疑是巨大的改善,尤其是那豆芽,簡直是意外之喜。
大嫂張了張嘴,想挑刺,卻發現無從下口,隻能悶頭吃飯。
“元,”劉季哈哈大笑,用力揉了揉女兒的腦袋,“鬼聰明!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