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劉太公,語氣放緩,卻帶著強硬:“阿爹,劉邦,這名字,您覺得如何?”
堂屋內一時寂靜,粥飯的熱氣還在飄。
劉太公盯著兒子看了半晌,渾濁的老眼眯著,最終,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抓起筷子,戳向碗裡的醃菜,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邦就邦吧……吃飯!”
雖然語氣還是不怎麼樣,但這話,算是默認了。
劉邦笑著應了。
劉元看著劉邦,有些怔愣,她爹這就改名了?劉邦,這名字是爭霸的開始,但爭霸的路上,能不能帶她一個。
她實在太無聊了,她不想數螞蟻了。
這一年她過得可無聊了,但是一個縣令都能拿捏他們家,官差時不時來找茬,她怎麼敢出任何風頭?
如今不一樣了,她爹成了沛公,她作為繼承人,還是得幫忙的。
弟弟是什麼,到時候他要是敢與她搶,她就打得他站不起來,長姐如母,咋這麼不孝呢!
他們說著話,審食其又來了,劉元看著他很是興奮的過來,劉太公看著食其小子,便與劉邦說,他流落邙山不歸家時,家裡還好有食其小子幫忙照顧。
劉元點點頭,心想再不回來,家就被偷了,很明顯審食其乾活比她父靠譜。
審食其快步走近,目光灼灼地望向劉邦,聲音裡帶著難掩的激動:“沛公舉義旗,食其沒什麼本事,就想著多幫襯沛公。”
劉邦見他這般熱切,不由朗聲大笑,拍了拍審食其的肩膀:“好小子!以前看你才元這般大,一恍眼就成小夥了,你多大了?”
“十七!”
劉太公在一旁點頭:“食其這孩子確實難得。”
審食被誇得耳根微紅,卻仍挺直腰板:“太公過譽了。沛公胸懷大誌,才是真豪傑。我想跟著沛公混。”
劉邦哈哈大笑,又覺得家裡得有信得過的人幫忙看顧,“好,亂世匪徒多,我家中老小,你多照應些,以後給你記一功。”
“食其定當竭儘全力!”
劉元並不想再待家裡,她想掌握主動權,她想看楚漢現場版。
她想了想,決定開始給自己造勢,她六歲能有小發明,八歲再來一點,也是尋常嘛,她就是這麼天才的孩子!
劉邦整頓完畢,正準備出門與蕭何,曹參等人商議募兵,衣角卻被一隻小手緊緊拽住。
他低頭,對上女兒劉元那雙異常認真,甚至帶著點急切的明亮眼睛。
“阿父!”劉元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你帶上我!我能幫你大忙的!”
劉邦失笑,習慣性地想揉女兒的腦袋,卻被她躲開。他蹲下身,耐著性子道:“元乖,阿父是去辦正事,打仗不是兒戲,危險得很。你好好在家陪阿母和弟弟,等阿父打了勝仗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我不是去玩!”劉元的小臉繃得緊緊的,她知道自己必須拿出點真東西才能說服這個剛剛踏上爭霸之路的人,打天下打很重要,治也很重要。“我真的能幫上忙!我知道一種特彆厲害的東西的做法!”
“哦?什麼東西?”劉邦隻當是小孩子胡鬨,隨口敷衍,作勢要起身。
“一種紙!”劉元語速飛快,“比竹簡輕便,比絹帛便宜,可以寫字,能寫很多很多字!有了它,阿父你傳遞軍令、發布文告、記錄戶籍糧草,就不用再拉著幾十車沉得要死的竹簡了!又快又方便!”
劉邦已經半站起的身子頓住了,他真香地重新蹲下,目光驟然緊緊盯住女兒:“你從何處聽來?”
軍令傳遞、文書繁重,是古代沒紙之前,最實際,最頭疼的難題之一。
劉元覺得這東西能成為四大發明之一,就代表很牛,以後會成為她名聲裡最響的一個。
因為人人都需要紙,它是承載文明的容器,紙能讓知識不被貴族壟斷。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有一個能耐的爹是運氣,繼承家業是能力,能成功奪得繼承是實力。
劉元迎上父親審視的目光,心臟怦怦直跳,她深吸一口氣,按照早就打好的腹稿,用一種混合著孩童天真與神秘感的語氣說道:
“阿父,我前些日子總是做夢,夢裡有個白胡子老爺爺,穿著閃閃發光的衣服,坐在雲彩上,他說我是有福氣的孩子,送了我一本書,書裡就畫著怎麼做這種叫‘紙’的東西,醒來後,我就記得特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