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士們!叛賊雍齒,背信棄義,占我城池,囚我家小!今日,我等奉項將軍之命,討逆鋤奸!項家軍的威風,就在此一戰!”
他刻意強調了項將軍之命和項家軍的威風,既提振士氣,也是說給那些項家精銳聽的。
“攻城!”
隨著劉邦一聲令下,戰鼓擂響,聲震四野!
項家軍精銳果然名不虛傳,頂著城頭射下的箭矢,悍不畏死地推動雲梯,猛衝向前。劉邦自己的部隊也深受鼓舞,奮勇爭先。
樊噲嗷嗷叫著,揮舞著屠刀,帶頭衝鋒,曹參則指揮若定,調度兵力。
城頭上,雍齒嘶吼著指揮防守,箭矢、滾木礌石如雨般落下,不斷有攻城的士兵慘叫著跌落。
戰鬥從一開始就進入了白熱化。
“集中兵力,攻擊西門!撞木給我上!”劉邦在戰場上向來很敏銳,他揮劍揮開射來的箭矢,看準時機,調整部署。
沉重的撞木在士兵們的護衛下,一次次撞擊著城門,發出沉悶而駭人的巨響。城頭的守軍瘋狂地向下投擲火把、滾油,試圖阻止。
慘烈的攻防戰持續了整整一個上午。
終於,在項家軍不要命的猛攻和撞木持續不斷的衝擊下,豐邑那並不算特彆堅固的西門,發出了一聲不堪重負的呻吟,轟然洞開!
“城門破了!殺進去!”樊噲渾身是血,第一個怒吼著衝入城內。
“殺啊!”
無數士兵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湧入城中。
城內頓時陷入一片混戰。雍齒的部隊見城門已破,項家軍如此悍勇,軍心瞬間崩潰,紛紛潰逃或投降。
劉邦縱馬入城,目標明確,直撲關押家眷和蕭何的地方。
“元!蕭何!”他高喊著,長劍揮砍,掃清沿途的抵抗。
很快,在一處被看守的院落前,他看到了正被幾名親兵護衛著衝出來的蕭何。蕭何雖然略顯憔悴,但眼神依舊清明。
“沛公!”蕭何見到劉邦,大喜過望。
“沒事就好!”劉邦來不及多說,“家眷呢?”
“在裡麵!雍齒並未下毒手!”蕭何急忙道。
劉邦聞言,心頭巨石轟然落地,他翻身下馬,幾步跨入院內。
院內一片狼藉,顯然剛剛經曆過短暫的衝突。呂雉正緊緊摟著嚇壞了的盈和元,而一個身影正擋在他們身前——
是審食其。
他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短劍,手臂上有一道明顯的傷口,正汩汩流血,但他依舊穩穩地站在那裡,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幾個剛剛被他和劉邦親兵製服的雍齒守兵。
見到劉邦衝進來,審食其緊繃的身體才微微一鬆,啞聲道:“沛公……”
“阿父!”一個帶著哭腔的童音響起,八歲的劉元像隻受驚的小鹿,從呂雉身後猛地衝了出來,一頭紮進劉邦沾滿血汙和塵土的鎧甲裡,緊緊抱住他,放聲大哭起來。
那哭聲裡飽含了這些日子被囚禁的恐懼,對廝殺的驚惶,以及此刻劫後餘生的巨大委屈和宣泄。
劉元頭一次遇見這事,她嚇壞了,她這些天日日惡夢。
她是個幼崽,心裡承受能力不足,又突然直麵險惡與死亡。
“阿父!阿父你終於回來了!元好怕,他們殺人,盧綰叔派來保護我的人死了……血流了好多……嗚嗚嗚……”
她的小臉埋在冰冷的甲片上,哭得渾身顫抖,語無倫次。
劉邦隻得哄她。
這次是他過於相信內部,導致雍齒內外勾結,成了這禍事。
他大手拍著她的後背,“元不怕,阿父在!阿父回來了!以後再沒人敢欺負元了!”
他手掌感受著她的身體因恐懼而顫抖,奪回豐沛後,一種混合著後怕、憤怒和無比慶幸的情緒湧上心頭。
他抬起頭,目光越過女兒的肩膀,看向臉色蒼白卻強自鎮定的呂雉,以及護在家眷身前,負傷不退的審食其。
“娥姁,盈,沒事了。”他對妻子和兒子點了點頭,隨即目光落在審食其身上,尤其是他手臂上那道猙獰的傷口,“食其,辛苦你了。傷得如何?”
審食其忍著痛,他眼睛很亮,“皮肉傷,不礙事。幸不辱命,護得夫人與公子、女郎周全。”
他語氣平靜,但若非他拚死抵抗,拖延到劉邦破城,後果不堪設想。
“辛苦了。”
城外一陣喧囂由遠及近。
隻見樊噲如同一頭得勝的熊羆,渾身浴血,卻咧著大嘴,拖死狗一般拖著一個人大步走來。他身後跟著一群興奮的士兵。
“大哥!大哥!你看俺逮著誰了!”樊噲聲如洪鐘,將手中那人狠狠摜在院中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