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像無數把冰錐,狠狠紮進薑墨的耳膜,與門外迅速逼近的嘈雜腳步聲、對講機的電流噪音混合成一首追魂索命的交響曲。手電筒的光束已經開始在辦公室門下方的縫隙處晃動,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絕境!
薑墨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手中那枚仍在散發幽藍光芒、仿佛在無聲嘲笑著他的晶體片燙得灼手。左眼傳來的劇痛幾乎讓他視野發黑,林振宇幽靈殘留的狂亂警告意念還在腦中衝撞:“…逃…快逃…!”
逃?往哪裡逃?
物理上的出路似乎已被徹底封死。但……如果常規的路徑走不通呢?
一個極其大膽、甚至可以說是孤注一擲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瞬間照亮了他混亂的思緒——既然這隻“瞑瞳”能看見幽靈,能捕捉意識的殘屑,那麼……它能否回溯時間?哪怕隻是讀取這片空間裡,烙印在物質之上、尚未完全消散的……過去的影像?
就像讀取存儲介質上殘留的磁信號!
沒有時間猶豫了!門把手已經被從外麵轉動,發出“哢噠哢噠”的暴力撬動聲!
薑墨猛地將後背死死抵住牆壁,雙手緊緊握住那枚發燙的晶體片,仿佛它是連接過去的一個媒介。他閉上右眼,將全部的精神力、全部的意誌,如同擰緊的發條般,瘋狂地灌注到左眼之中!
“給我……看!”他從牙縫裡擠出嘶啞的低吼。
“嗡——!!!”
左眼仿佛化作了一個能量漩渦的中心!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視野瞬間被一片刺目的銀藍色光芒徹底吞噬!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從身體裡強行抽離,投入了一條由無數破碎光影和雜亂聲音構成的、湍急奔騰的時間之河!
無數模糊的、扭曲的影像碎片如同快進的電影膠片,在他眼前瘋狂閃爍、翻滾——
林振宇坐在辦公桌後,眉頭緊鎖,手指在虛擬鍵盤上飛快敲擊,似乎在處理緊急事務…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樓下的城市燈火,背影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他拿起桌上的內部通訊器,似乎想聯係誰,但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這些影像模糊不清,聲音混雜難辨,像是信號不良的舊電視。薑墨感覺自己的大腦如同超載的處理器,隨時可能因為處理這海量的、無序的信息而崩潰。
但他死死咬著牙,憑借著一股不屈的執念,強行在這片混亂的信息洪流中,朝著某個特定的時間節點——案發前的最後幾分鐘——奮力“回溯”!
眼前的影像流速開始減緩,變得稍微清晰了一些。
他“看”到林振宇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猛地從座位上抬起頭,看向辦公室門口的方向。他臉上的表情不是驚訝,而是……一種混合了警惕和某種“果然來了”的複雜情緒。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影像在這裡出現一陣劇烈的波動,仿佛受到了強烈乾擾,門口的身影極其模糊,隻能勉強看出一個大致的人形輪廓,沒有任何清晰的細節。)
林振宇看著那個走進來的人,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他似乎想說什麼,但來人動作極快!
隻見那個模糊的人影,以一種快得超出常人反應的速度,猛地抓起了林振宇辦公桌上那個沉重的水晶創新獎杯!(獎杯的細節在影像中反而異常清晰,棱角分明,在燈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澤。)
沒有對話,沒有遲疑。
模糊人影手臂揮動,帶著一股決絕的狠厲,用獎杯厚重的底座,狠狠砸向了林振宇的頭部側方!
“砰!”一聲沉悶的、令人牙酸的撞擊聲,仿佛直接在薑墨的腦海深處炸響!
林振宇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完整的慘叫,身體就像被抽掉了骨頭般,猛地向一側歪倒,額角瞬間迸裂開,鮮血汩汩湧出。他眼中的神采急速黯淡,充滿了極致的驚愕、痛苦,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被背叛的絕望?
影像在這裡劇烈地扭曲、晃動,如同信號即將中斷。薑墨拚命集中精神,想要看清那個凶手的臉,哪怕隻是一個側影,一個特征!
但凶手的麵容始終籠罩在一團詭異的、不斷蠕動的馬賽克般的陰影之中,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刻意乾擾、遮蔽著他的真容!隻能隱約感覺到,那陰影之下,似乎透出一雙冰冷、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
緊接著,影像快速切換。模糊人影扔下沾血的獎杯,動作麻利地開始在辦公室內翻找,似乎在急切地尋找某樣東西。最終,他/她的目光鎖定了辦公桌的抽屜,也就是隱藏著那枚晶體片的地方……
就在薑墨即將看到凶手是否找到晶體片的關鍵時刻——
“轟!!!”
辦公室厚重的實木門,被外麵巨大的力量猛地撞開!木屑飛濺!
刺眼的手電筒光束如同利劍,瞬間刺穿了昏暗的室內,齊齊聚焦在背靠牆壁、雙目緊閉、臉色慘白如紙、手中還握著一枚發光物體的薑墨身上!
“不許動!”
“舉起手來!”
“發現入侵者!”
數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衝了進來,黑洞洞的槍口和能量武器的激發器,死死對準了薑墨!
與現實連接的感官如同潮水般倒灌而回,那洶湧的意識殘影洪流被粗暴地切斷!
“呃啊!”薑墨痛苦地悶哼一聲,左眼的銀藍光芒如同斷電般驟然熄滅,劇烈的脫力感和靈魂被撕裂般的痛楚席卷全身,他幾乎無法站穩,順著牆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
他看到了!他看到了案發的經過!凶手是用獎杯襲擊了林振宇!但是……臉!最關鍵的臉,沒有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