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說這話,老夫人的話便斷在了喉嚨裡,孟氏那憐愛的表情也僵了僵,滿屋子人皆是無言。
還是範氏笑著道:“雲蕙這孩子素來孝順,今日或是有事來得遲些,娘彆放在心上。”
江明棠眉梢微動。
這二叔母,有點東西啊。
一句話,就給那假貨上了眼藥。
往日在諸多孫輩裡,老夫人是比較寵江雲蕙的。
但那是建立在是她親孫女的基礎上。
如今得知她是個贗品,再看她就差點意思了。
又想到這些年自己寵著她,而今接回了親孫女,她今日請安就怠慢了,心中自然不愉快。
再看一旁安靜給她剝著果子,什麼也沒說的江明棠,老夫人的神色寡淡了些:“讓她進來吧。”
隨著簾子再度掀開,走進一名少女,江明棠終於見到了原書女主角,江雲蕙。
她穿一身鵝黃色菱紗裙衫,身量窈窕,瓜子臉上黛眉細長,鼻子小巧玲瓏,麵龐粉嫩白靜,一頭烏發,清秀討喜,一看就知道是養在深閨裡不諳世事的姑娘。
江雲蕙如往常一般俏皮笑道:“祖母,孫女來請安了,曉得您愛桂花,路上折了些,費了點時間,您可彆生氣。”
然而待她看清屋內境況時,下意識抓緊了手中花枝,指尖輕輕顫抖。
在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世時,江雲蕙的天都塌了。
她居然不是侯府的千金,而是低賤的商賈之女!
那一刻,她慌亂至極。
一邊試圖安慰自己,或許是他們搞錯了。
一邊怪命運弄人,怨那嬤嬤都要死了,為何還偏要說出這事兒。
直到最後一切塵埃落定,得知爹爹竟要將那女子接回府,她幾欲崩潰。
又聽到下人說,她該離開侯府時,不免悲慟欲絕。
江雲蕙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跑去孟氏麵前哭得淒淒慘慘戚戚,說自己不想離開侯府,不要去豫南。
她同那對父母都不熟悉,更沒什麼感情。
她隻喜歡這裡的爹娘與親人。
“娘,女兒求您垂憐,讓我繼續留在府上,我隻想待在您身邊,哪怕為奴為婢也可以……”
這一番話把孟氏說的心碎,最終同意了她留下,用錢財買斷了她與那商戶沈家的關係,還表示仍舊會把她當做自己女兒,待她如初。
有了孟氏的保證,江雲蕙這才止住眼淚,安心了些。
但隨著江明棠回府的日子越來越近,她越發不安,唯恐對方要趕她走,終日恍惚。
今早得知她終於回來了,江雲蕙又在房間裡抹眼淚,哭了好久。
最終在丫鬟的勸解下,她才打起精神來,裝作若無其事,來給老夫人請安。
誰料一來,就看到這一幕。
昔日寵愛她的祖母身邊,坐著一個少女。
她替代了她曾經的位置。
而母親孟氏就站在她旁邊。
她們看起來像是極其親近的一家人。
不,她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江雲蕙的笑容,頓時僵在了嘴角,呼吸也是呆滯了些許,鼻尖發酸,隻覺得一顆心像泡在了苦水裡。
但她也知道,現在並不是哭的時候,否則隻會讓人看了笑話,硬生生忍住了淚意,笑容揚得更大,將那些桂花送給吳嬤嬤插上,而後站到了孟氏身邊。
孟氏擔憂地望了她一眼,有些心疼。
可明棠是她親生女兒,又在外流落多年,現下當著她的麵,她也不好安慰雲蕙。
罷了,待有空時尋個機會,好好同她說一說吧。
老夫人雖年邁,卻並沒有老眼昏花。
相反,她極其敏銳。
否則也不能在老國公早早病逝的情況下,孤身把偌大一個侯府支撐起來。
方才江雲蕙踏進來時,手中拿著花枝,還讓她心情和緩些。
可一看到明棠,就紅了眼眶,便讓她覺得有些不愉。
在老夫人看來,侯府這麼多年可不曾虧待過江雲蕙。
隻不過是接回親生孩子,她就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再看親孫女,老夫人就更滿意了,隻拍著榻,讓她再靠過來些。
江明棠不好意思地說道:“祖母,這樣便好了,不然孫女怕壓著您。”
二房叔母範氏笑著道:“娘身子骨一向康健,就明棠你這小身板,也壓不著她。”
“倒是你看著太瘦了些,也不知從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她似乎帶了些可憐意味:“瞧瞧這身上穿的,也太素淡了,莫非那沈家苛待於你?”
聞言,一旁的江雲蕙臉色蒼白些許。
滿屋子丫鬟下仆,二叔母就非要在這時候提起那家人麼?!
滿室皆寂,範氏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一般:“恕兒媳失言。”
“無妨。”老夫人拍了拍江明棠的手:“既然你二叔母問了,你就說一說吧。”
江明棠眸光幽深。
劇情裡,原主入府時表現不好,孟氏與老夫人待她並不如現在親熱。
等到江雲蕙來請安時,她看親生母親與祖母,竟對一個贗品如此寵愛,而自己卻在一旁坐冷板凳,心中又怒又悲。
待到範氏問起,她在豫南過得如何時,看著江雲蕙那一身金玉華服,便一股腦地說自己過得如何不好。
話裡話外,多有對威遠侯府的抱怨。
侯府確實虧欠了她不假,但沒人喜歡被責怪。
而且威遠侯在查她的身世時,就將她在沈家待遇如何,也一並查清。
換句話說,她們分明知道她的境況,還有這一問,其實是想聽她怎麼說而已。
當然,也不排除範氏在故意搞事情。
畢竟這位二叔母看著,可不像什麼好相處的人。
若說沈家待她好,顯得心向外人,待侯府不親,也惹不起她們心疼。
若隻說不好,又不免顯得薄情。
似是思忖了一會兒,江明棠才道:“孫女不敢欺瞞祖母,在豫南時沈家並不曾缺我吃穿用度,雖是小生意,但家底也略有一些,算是衣食無憂。”
“若非要說不好,大抵是雙親在情分上,對我淡漠了些吧。”
“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