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之上,侯府的馬車平緩前行。
車內寬闊,足以讓兩個女子隔開距離分坐。
江雲蕙垂首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偶有時候抬頭看一眼江明棠,又飛快挪開目光。
其實坐在這裡,於她而言十分尷尬。
她不想與江明棠一道出行。
但她更不想眼睜睜看著哥哥與她同遊。
自從江明棠回來之後,爹娘對她的態度,遠不如從前。
要是哥哥再偏向她,她沒辦法想象,自己將來要如何在威遠侯府繼續待下去。
好在方才她在哥哥麵前提起生病一事,對方皺著眉頭問她,為何沒有顧好自己,可見還是在意她的。
江明棠閉目養神,正跟元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宿主。”元寶真是不懂:“江雲蕙分明不喜歡你,非要跟著你們一起出行乾什麼?”
在它看來,她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多跟孟氏,還有威遠侯維係下感情,好為自己將來在侯府的生活掙下點保障。
“她是討厭我,可她在意江時序。”
江明棠的直覺向來是很準的。
當時在老夫人的碧波院外,看到她跟江時序站在一起時,江雲蕙對她,是帶了微妙惡意的。
而這惡意的起源,不言而喻。
人的劣性根就是如此。
以前孟氏跟威遠侯一向待江雲蕙好,她覺得是理所應當。
但江時序對其餘姊妹一向冷然,卻待她要溫和幾分。
於是,這溫和就顯得格外特殊。
再加上威遠侯與孟氏伉儷情深,後院連個妾室都沒有,也沒有其他子嗣。
那麼江時序這個唯一的兒子,將來必然會是侯府的掌權人。
江明棠淡聲道:“她可不傻,威遠侯年紀漸大,已經在過渡權力了,這點從他不再出關守邊,而是選擇將兒子送進軍營就能看出來。”
“要是抓住了江時序,往後的日子絕不會難過到哪裡去。”
原文裡可不就是這麼做的麼?
以兄妹之情,謀得下一任威遠侯的支持。
不然江雲蕙怎麼能當上王妃,又在最後做了皇後呢。
元寶:“那我們要怎麼辦?”
“急什麼,靜觀其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反正六個億她要定了!
京中最繁華的地方,乃是居於城中心的長平街,這裡商鋪眾多,酒樓,茶樓,寺廟,馬場等等應有儘有,旁邊坐落了京中最大的園林景林苑,周邊被護城河環繞,達官貴人若是出來消遣,首選便是長平街。
所以江時序仔細想過以後,選擇把人帶到這裡。
他覺得沒有哪個女子能抗拒漂亮的首飾與衣服,再加上有江雲蕙作陪,所以率先去的地方,就是雲錦閣。
原文裡,原主並沒有跟江時序出來遊玩過,但她剛到京中幾天後,就在孟氏及江雲蕙引領下,來過長平街。
彼時她本就因府上丫鬟閒言碎語心生自卑,來到這裡之後,看到那些璀璨的珠寶首飾,以及華貴衣裳,更不知所措,上不了台麵。
與之對比的,是江雲蕙熟門熟路的落落大方。
孟氏也接受不了,親生女兒行為舉止竟如此畏畏縮縮,後來沒逛多久便稱累回去,待原主更親近不起來。
她也不想想,那沈家本就是小商戶,就是走南闖北的沈老爺本人,也不曾窺見京中貴人的生活,更不用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主。
不曾以榮華富貴養過原主,卻要她識金認玉,何其可笑。
如今的江明棠心裡,也是不喜歡孟氏的。
她並不把對方當母親看待,不過時局所迫,表麵功夫還是得做一做。
再說回眼下,進了雲錦閣之後,江雲蕙如同原劇情一樣,事事熟悉,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展露出優雅。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怎地,每每看到什麼華貴首飾衣裝,她不再同江明棠特意保持距離,甚至截然相反,時不時要問她喜不喜歡,想不想要。
“這襦裙是用雲錦紗製的,在日光下,會如雲彩一般,不如試試這個?”
“唔,這套步搖也不錯,點翠覆體,白玉為輔,適合日常戴著。”
“年前娘替我訂的一套頭冠上,有十來顆東珠,沒想到這鞋上也用了東珠鑲嵌,倒是挺彆致,長姐你若是喜歡的話,我買下送你。”
……
看起來倒像是妹妹在意姐姐的感受,還要贈禮,可那話裡話外的輕慢沒藏住,還是讓江明棠捕捉到了。
等江雲蕙落下話音,她便語氣親昵地說道:“既然二妹妹這麼客氣,要送我禮物,那這些我都喜歡,你就全部買下來吧。”
江雲蕙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她居然會這麼說,可偏偏是她自己提的要送她,隻能點頭。
雲錦閣的掌櫃跟小二十分有眼力見,已經將東西包好,這些值不少錢,江雲蕙出門沒帶那麼多銀兩,便命貼身丫鬟拿出對牌遞給掌櫃,有這對牌他們便可自去威遠侯府找賬房結錢。
卻不想,江明棠將她遞出對牌的手按住:“原來二妹妹說送我,是用公中的錢,不是用你自己的月銀呀。”
“那怎麼能算你送的禮呢?”她一臉驚訝,“這難道不是我家給我買的嗎?”
我家二字,她特意咬重。
江明棠眸中閃過一絲嘲諷。
少給老娘展示你那隱晦的優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