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世子。”
她忽然喚了他一聲,祁晏清驟然從棋局中回神,眼中凝重尚未散去,便聽她說道:“我多次相拒,已經表明態度,你卻徑直上門來,所作所為,也非君子。”
這是在反懟他方才指責她不守誠信。
祁晏清沒什麼誠意地致歉:“是在下魯莽。”
雖是說著抱歉的話,但他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做的不對。
家中數年培養教導,要他成為君子,但要接過龐大家族的繼承人,又怎麼可能一味行君子之事?他平時看著還有些溫雅味道,涉及到自身之事,底色還是涼薄與狠厲的。
江明棠聽出其中敷衍,也不在意,她在祁晏清終於又行了一步後,果斷而又利落地落下一子。
祁晏清看見她落子之處,夾住棋子的指尖微微在抖,隻覺得仿佛有人在背後放了把火,一路延著脊椎燒到大腦,灼熱得令他昏沉。
他閉了閉眼,片刻後才將棋子放下。
對弈其實尚未結束,但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前路無解,再掙紮也是徒然。
“我輸了。”
這三個字被祁晏清在心中過了數遍,終於說了出來。
技不如人,他認輸。
江明棠將棋子儘數放回,語氣淡淡:“世子,你知道為什麼我一再拒絕你麼?”
他抬眸:“為什麼?”
她笑了笑:“從當初解殘局時,我早就知道你贏不了我,不是勢均力敵的對手,又何必浪費這個時間,同你對弈。”
這話江明棠說的堪稱張狂,可她有這個資本,祁晏清也不覺得她自傲,反而很能理解。
因為他從前也是這樣的心態。
既非對手,何必應戰。
而現在,他也輸了,還不止一次。
祁晏清現在明白江明棠方才看他的,是什麼眼神了。
那是看敗者的憐憫。
天之驕子受挫,當真是難受得很,祁晏清沉默了半晌後,輕歎口氣,才讓自己的心境回歸平靜,不至於被她打擊得道心破碎。
“多謝江姑娘指教。”
與他這句話同時響起的,是係統的播報音。
【目標人物祁晏清好感度+16,總好感度17點,積分128,總積分點608點。】
元寶立馬拍馬屁:“宿主,你好厲害呀!”
江明棠不忘也誇一誇它:“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是咱們兩個好厲害。”
離百億補貼,又近了一步呢。
這麼一想,她心情頗佳,對於給她帶來這麼多積分進賬的祁晏清,也多了幾分好感,還開口安慰他:“世子,勝敗乃常事,不必放在心上。”
江明棠起身:“世子心願已了,也該歸家去了,我還有事,不送。”
她得回房好好想想,新掙的積分該怎麼花,也沒空理他了。
祁晏清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再想到方才她說的話,一時無言。
她還真是灑脫啊,絲毫沒有自己贏了盛名滿京都之人的欣喜。
因為在棋道上,她就沒把他放在眼裡過。
雖然得償所願了,但這一局棋還是讓祁晏清鬱悶了許久,回到家中後,他當夜連做夢,都是在同江明棠下棋,但總是輸,醒來後悵然不已,不自覺又熬夜琢磨江明棠的棋風。
而他來訪的消息,也傳到了江時序耳中,因著陸遠舟的緣故,他也不喜這位靖國公府世子,幾乎是一回到家中,就去了毓靈院,詢問江明棠,祁晏清來做什麼。
得知他是來對弈的,還輸了,江時序雖有些意外,但又莫名覺得合理。
自家妹妹有多優秀,他再清楚不過。
若非在豫南耽誤了多年,眼下京中第一才女的名頭,定然是落在她身上的。
“對了兄長,我有一事想問問你。”
“什麼?”
“忠勇侯府還有個長子,叫陸淮川,你知道這個人嗎?”江明棠好奇地看著他,“他生得什麼模樣?品性如何?”
江時序眸光微沉:“你問他做什麼?”
“日前母親來了一趟,她說我與陸遠舟八字不合,但與陸家長子陸淮川並無顧忌,忠勇侯府的意思是,想將我聘作他妻。”
提起婚事,江明棠眉眼間似乎多了些許愁緒:“我對那人不了解,麵也不曾見過,所以才問問你。”
江時序想了想:“我與陸淮川也不熟悉,隻有過幾麵之緣。”
他將自己知道的事,儘數告知。
“與陸淮川來往的人都說,他與其弟陸遠舟不同,是個溫潤如玉,性子純和的君子,素來以禮待人,不曾和任何人鬨矛盾,學問也極好,曾在探春宴上,作出令太子與陛下皆很讚賞的文賦。”
江明棠:“這麼說來,確實是很好的一個人啊。”
聽她這麼誇讚陸淮川,江時序心頭有些不虞:“再好也配不上你。”
頓了頓,又補充道:“也不止是陸淮川,全天下的男子,都配不上你。”
江明棠噗嗤一笑:“兄長,照你這麼說,我豈不是嫁不出去,將來要讓你養一輩子?”
“那又如何?”
“我也想在家中待一輩子,”她輕輕笑了笑,“可這哪能成啊?不說爹娘,兄長你日後娶了妻,嫂嫂怎麼容得下?”
江時序下意識就說道:“我不娶妻。”
要是明棠能一輩子待在他身邊,他不娶妻。
江明棠說了句兄長莫要玩笑,便轉開了話題,興致勃勃地問道:“陸淮川生得如何?”
麵對妹妹的詢問,江時序深吸口氣,誠實道:“陸家大房兩兄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有六七分相似。”
江明棠點了點頭:“陸遠舟是那般模樣,看來陸淮川生得也好看。”
“怎麼,”他眉梢微動,“你覺得陸遠舟很好看麼?”
“是啊,單看臉的話,確實擔得起俊俏二字。”
江時序心情更沉鬱了,正要板著臉告訴她,看男人不能看臉,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又不能當飯吃。
結果就聽到江明棠笑眯眯地開口:“不過他比不上兄長,在我心裡,你是全京都生得最好看的人。”
他這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雖說他不在意長相,可聽她這麼誇獎,卻生出些愉悅之情。
然而剛才勾唇,就聽她又說道:“我與兄長一母同胞,也有幾分相似,兄長生得好看,不就代表我也生得好看嘛。”
說著,她還湊近些,衝他眨了眨眼:“你說是吧,兄長。”
江時序僵硬著點了點頭,見她笑開,自己卻笑不出來了。
偏生是同父同母,手足血親,若不是的話……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登時嚇了江時序一跳,心下又慌又亂,總覺得自己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天大的事。
他不敢再去細想,最終隻能硬生生把這隱晦的、一閃而過的念頭,囫圇放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不敢觸及,更不敢讓江明棠看出來,匆匆丟下句借口,便轉身離去。
殊不知,江明棠已經把他的反應,儘數看在眼裡,在這些攻略目標之中,目前好感度最高的,就是江時序了。
隻可惜血緣這一道天塹,把他攔住了。
係統元寶建議道:“宿主,咱們要不要想個法子,戳破江時序的身世啊?這樣進度會不會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