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們立時把江雲蕙拖出去,摁在長凳上。
第一棍落下時,她隻覺得渾身都像裂開一樣,滾燙而又劇烈的疼痛從臀腿部蔓延至全身,喉頭血腥氣濃重,痛不欲生。
不過第二棍,她就扛不住了。
從小到大,她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崩潰大哭:“爹,饒過女兒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娘,娘救我呀……”
孟氏哭著要撲過去替江雲蕙擋,威遠侯沉聲道:“攔住夫人。”
這才三棍就停了,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說他縱女犯錯?
逆女就是扛不住,也得扛!
不一會兒,江雲蕙就連喊疼的力氣也沒有了,她滿頭冷汗,後背血肉模糊。
其餘人都不敢直視,江明棠卻盯著看,眸中嘲諷。
前幾回的警告,不過是任務要緊,騰不出手教訓她,江雲蕙還真當她沒脾氣呢。
她早說了,不要給她添亂。
誰耽誤她掙百億補貼,誰就是她的敵人。
什麼巴掌,或者假裝弱勢,讓長輩做主罰她,那不過是小打小鬨。
她這人一旦認真決定要對付誰,絕對一擊必殺。
偏心的養女,跟家族之間,威遠侯會知道怎麼選的。
沒多時,江雲蕙就暈過去了。
可在場的除了孟氏,沒一個心疼她的,反而覺得解氣。
尤其是範氏,二房才剛有點起色,差點就讓江雲蕙坑得要死了。
在江雲蕙扛了十棍暈過去,家法被孟氏強行叫停後,範氏越想越氣,忍不住開口了。
“大哥,雲蕙本就不是江家子嗣,當初你跟大嫂心疼她,才把她留在家裡,可日後她要是再闖下大禍,連累咱們怎麼辦,我看,不如把她送走?”
誰也不能保證下次還有這好運氣,陛下不跟他們計較吧?
她女兒還沒出嫁,兒子也沒娶妻,可不想死這麼早。
江明棠眉梢微動。
她本來也是這個打算,想把江雲蕙這個麻煩徹底趕出去。
但這話不能由她來說,所以她想的是從老夫人那下手,暗示一二。
沒想到這二叔母,直接就提出來了。
真是深得她心。
孟氏本來還在抱著暈過去的江雲蕙哭,一聽這話,強烈反對。
“我不許你們送回雲蕙,她是我的女兒,就該留在我身邊!”
威遠侯雖然罰了江雲蕙,但真要直接把人送回給沈家,他也是不大願意的。
不說培養雲蕙,花了多少心力,他跟她之間,好歹也有十幾年父女情。
範氏看出他們的動搖,改換了說法。
“便是不送回沈家,雲蕙也不適合留在咱們府上了,如若不然,把她送去廟裡清修兩年,等有合適的夫家,把她嫁出去。”
老夫人神色微動,心裡盤算著範氏提出的建議。
良久,她說道:“老二媳婦說的不無道理,雲蕙確實需要修身養性,免得再給府上帶來災禍。”
在這家裡,老夫人享有絕對的話語權,威遠侯不可能忤逆母親,一聽這話,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送廟裡就送廟裡吧,總歸還在京城。
孟氏也不知是昏了頭還是怎麼著,竟反駁說不行。
老夫人看著她那副做派,真是氣的頭疼,當即道:“你這是要忤逆我嗎?!”
孟氏一顫,也不敢吭聲了。
江明棠剛得了範氏的助攻,也不介意回報她一二,當即道:“祖母息怒,母親不是這個意思,她隻是心疼二妹。”
說著,她過去扶著孟氏:“母親,若你實在舍不得二妹,明棠有個法子。”
“什麼?”
“你跟二妹妹一道去廟裡清修,家裡就交給祖母跟二叔母打理,豈不兩全?”
範氏的眼睛頓時就亮了。
這法子好啊!
哎喲,她可太喜歡明棠了,不愧是她親侄女。
孟氏都愣了,哭也止住了:“這……這怎麼能行?”
“如何不行?您實在憂心二妹妹,甚至於不惜為此忤逆祖母,那陪著她去清修,便是最周全的法子呀。”
江明棠看著她。
要留在家裡做侯夫人,還是放權做江雲蕙的娘,自己選吧。
見孟氏遲疑,江明棠眸中閃過一絲嘲諷。
看吧,她就說人都是自私的。
一旦觸及自身利益,什麼也顧不上。
最後還是老夫人道:“雲蕙去廟裡的事兒,就這麼定了,老大家的,你要是想陪著她,我也不攔你。”
說著,她便讓江明棠扶她回房。
其餘人也漸漸散去,孟氏哭夠之後,專心照顧起了江雲蕙。
因為傷重,江雲蕙發起了高燒,府中又是好一陣忙活。
夜幕濃重,四下皆寂。
正房裡為了江雲蕙的去向,爆發了激烈的爭吵,待終於停歇下來時,孟氏看著威遠侯,滿目淚水。
“……侯爺,當初我身子弱,難以受孕,你把時序抱回來讓我撫養的時候,我看著那孩子,時常流淚,心裡難過的不得了。”
“後來,我終於有了自己的女兒,我陪著她長大,看她學會笑,學會走路,學會吃飯,學會喊娘,我對她傾注了所有的愛。”
“我知道我對不起明棠,可我窮儘心血養大了雲蕙,我沒辦法不偏向她。”
她淚流滿麵,看著丈夫:“如今我隻是想讓她留在我身邊,你為什麼不能答應我呢?”
威遠侯沉默不語,對妻子萬般無奈,最後隻能重重歎息一聲。
正房外,高大的身型掩在了廊柱一側,影子被拉得很長,最後徹底融入月光。
江時序怔然地盯著房門,腦子裡一片空白。
母親剛才說什麼?
他,是被抱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