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顆心也在那一刻,劇烈碰撞。
四下無人,江明棠環著他的腰身,陸淮川亦是緊緊抱住了她。
良久,他們才放開彼此,四目相對之際,什麼話也沒有說,一個抬頭送上唇瓣,另一個微微俯身,儘情采擷……
這一次的親吻,與上次在巷子裡,截然不同。
沒有曾經的溫軟輕柔,帶著急切與貪婪,數日來的不安,掙紮,惶恐,全都傾注其中,強勢的掠奪與洶湧的愛意,交織在一起,令人窒息。
這一刻,天地之間,仿佛隻有他們彼此。
直至不遠處似乎傳來了流螢的聲音,在提醒著江明棠該歸家了,她才終於被放開。
但她卻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緊緊牽住了陸淮川的手,屏息一瞬,而後下定了決心,輕聲而又有力地說道:“淮川哥哥,我們離開京都吧。”
他一怔,明白她的意思後,喉中發緊。
江明棠看著他,語速飛快:“家人,身份,名聲,我什麼都不要了,你也拋下這一切,我們一起離開,去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共度餘生,好不好?”
陸淮川知道,他不能答應。
一旦私奔,明棠的名聲會毀於一旦。
天子怒火,會讓兩家萬劫不複。
他不能這樣。
他自幼讀的聖賢書,沒有哪一個字是教他拐帶女子私奔的。
可是,他沒法拒絕。
曾幾何時,母親打算離開侯府的時候,也說過一定會帶上他,一起離開,但最終陸氏不肯罷休,於是,他隻能被她放棄。
那天他哭了好久,久到祖母與父親責罰他,也不肯停。
後來他有了新的母親,有了弟弟,但漸漸地,陸淮川也被父親放棄了。
他留在了侯府,卻不受重視,像是一個邊緣人物。
有人拋下一切,包括他在內。
而有人願意拋下一切,隻為堅定的選擇他。
就像是暗夜裡的一盞孤燈,照亮了他整個天地。
陸淮川想,拒絕這樣的人,太難太難了。
於是,他點了點頭:“好,我們逃走。”
他們,要一直在一起。
雖然兩個人都是頭一回私奔,又身處家規嚴格的高門大戶,但這種事真正做起來,其實也不難。
約好相聚的地點後,江明棠迅速開始了行動,她不過是帶了些衣物,首飾,金玉,隻帶足夠能換錢度日的便可。
家人那邊則是瞞得死死地,誰也不知道她的驚天籌謀。
隻不過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白天,趁著江時序不在家,說要出門去逛一逛長平街。
而後便找借口,從衣裳鋪子的後門溜了出去,迅速趕向事先約好的城郊客棧。
待流螢跟織雨發覺她不見了,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兩個丫鬟匆忙回了侯府,正好撞見下值回來的江時序。
見她們滿目驚慌,都要哭了,江時序心下有種不好的預感,沉聲問道:“小姐呢?”
見她們哆哆嗦嗦,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江時序怒道:“人呢?!”
最後還是流螢壯著膽子,顫聲回道:“小姐……小姐她不見了!”
她擦了擦淚,奉上在馬車裡找到的東西,將前因後果道來:“這是小姐留給您的信。”
江時序一把扯過,展信細看。
“兄長,請不要怪罪流螢跟織雨,此事與她們無關,是我自己決定的……”
他仔細讀來,拿著信紙的手因為憤怒輕顫,額頭青筋暴起,薄唇直抿,瞳孔中帶著極致的怒火,仿佛燒紅的烙鐵,令人對上便覺得無形灼痛。
江時序一字一頓:“陸,淮,川!”
這小子,竟敢拐帶棠棠私奔。
他定要一刀一刀,活剮了他!
侯府護衛秘密出動的時候,潛藏在暗處負責盯梢的靖國公府暗衛,也迅速回去報告情況。
而彼時,祁晏清坐於亭中,從來沒有哪一天的心情,有這麼好過。
上次他命人帶著花燈去找江明棠換年禮,結果小廝什麼也沒帶回來,他正要生氣,就看到了江明棠給他的信。
她說,為表感謝,要給他精心備一份厚禮,讓他稍待幾日。
祁晏清一向沒什麼耐心,但這次卻硬生生忍了好幾天,懷著期待,等著她的厚禮。
原以為她最多也就送個環佩玉飾什麼的,結果打開一看,他才發現自己猜錯了。
一副棋子。
材質倒是上好的檀木,但做工嘛,一言難儘。
說句實話,拿出去賣,非但倒貼也出不了手,還有可能會被砸了攤子。
祁晏清嫌棄得不行,還有些生氣,覺得她在敷衍他。
結果打開信一看,她說,這是她親手打磨的。
“我第一次做,手太生,不大好看,世子湊合用吧。”
他忽然就覺得,這棋真好啊。
就是拿萬金給他,他也不會換。
而且,誰說這棋做工不好的?
簡直堪稱精美絕倫,世間絕品好嗎?!
於是,祁世子充滿愉悅地,把慣用的頂級雲棋收了起來。
以後,他隻用這副棋。
正當他仔細摩挲著棋子時,暗衛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院子裡。
“世子,威遠侯府有異動。”
祁晏清瞬間斂起了笑,冷聲道:“是不是慕觀瀾又去接近江明棠了?”
他不耐地說道:“殺了他,提頭來見。”
“不是,是威遠侯府大小姐,好像與人私奔離家了。”
祁晏清整個人一頓,緩緩轉眸,寒意凜然:“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