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巨大的崩塌聲也驚醒了隔壁的裴騖,沒多久,正堂的門被拉開,裴騖披著外衣,頭發隨意一束就匆匆出了門。
看到坍塌的房頂時,就連平日裡一慣波瀾不驚的裴騖,表情也空白了一瞬。
半晌,裴騖走過去,伸手拉開了門,薑茹跟在他身後,探頭去看。
房間內的景象,實在是慘不忍睹。
房子頂部缺了一個大口,雨水傾瀉而下,小小的木桶早已經承受不住,水流不住地往外溢出。
而坍塌的瓦片和泥土全部砸在地上,門檻太高,雨水無法泄出,此時屋內的雨水已經成了一片汪洋,渾濁的水搖搖晃晃,隻怕再過不久就要衝破阻礙,直灌而出。
薑茹問出第一天就想問的問題:“你們這兒就沒下過這麼大的雨嗎,怎麼不早些修房子?”
裴騖抿了下唇,告訴她:“就是上一場雨衝垮的。”
薑茹:“……”
她乾巴巴地“啊”一聲,想笑,又覺得不道德,隻能背過身,臉頰緊緊繃著,才能忍住不笑出聲。
這雨下得著實大了些,要是不早些把水排出來,雨水滲透牆壁,裴騖現在住的正堂也要遭殃。
當務之急,是要把水放出去。
夜裡風寒,薑茹方才隻穿著寢衣出來,現如今在寒風中一吹,她登時打了個寒顫,裴騖注意到了,將視線落在她身上。
隻一瞬,裴騖就立刻垂下眼,道:“你先回去歇息吧,我來就好。”
薑茹沒答話,而裴騖已經盯著門檻,似乎在想應該怎麼處理。
見狀,薑茹先轉身回了屋,她披上外衣,感覺到暖和些了才走出門。
而裴騖已經找到了工具:斧頭。
他揚起手,在門檻上重重一劈,門檻被劈開了一小塊。
雨水爭先恐後地從縫隙中流出,即使裴騖躲得快,褲腳還是被沾上了一點臟水。
塌了的屋頂混著水,汙濁混沌,裴騖的白色褲腳也沾了泥,格外顯眼。
薑茹走路的動靜很小,按理說嘈雜的雨聲他是聽不見薑茹的聲音的,可薑茹剛走出來,他就如有所感般,回了頭。
夜色中,薑茹的臉看不真切,裴騖動了動嘴唇,原本是想勸薑茹回去的,但最終,他什麼也沒說。
這門檻是硬木,裴騖劈了好幾下,總算把門檻劈沒了大半。
動作時,他手臂繃緊,線條流暢,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乾起活來卻並不含糊。
雨水還是沾濕了他的褲腳,裴騖就站在門邊,看著雨水往院中流,很快,院中也汪起水來。
裴騖低下頭,擰了一把褲腳,扭頭對薑茹說:“回去吧,都好了。”
薑茹朝裴騖的方向走了幾步,裴騖不明所以,讓開。
薑茹就站在他劈開的門檻旁,水流得慢,屋內還有很多雨水,裴騖原本的床鋪並沒有被砸到,坍塌的地方離床一步之遙。
看來,她的便宜表哥並不會被砸死,不過夜裡來這麼一遭,恐怕也要被嚇夠嗆。
看完,薑茹才轉頭回到屋內。
這一夜的雨並沒有停,劈裡啪啦的雨點打在瓦片上,格外擾人。
薑茹討厭下雨,又期盼下雨。
每每遇到雨水天,她就曬不成小麥,種在地裡的苗也可能會被暴雨衝死,可要是連遇旱天,她又希望儘快下雨,不然地裡的作物又會被曬死。
聽著雨聲入眠,薑茹半夢半醒,夢裡都是地裡被淹的恐懼。
清晨薑茹起床時,雨勢變小了些,院內被衝刷得亂糟糟的,推開院門,田裡已經被水淹沒,隻隱約能看見綠油油的尖尖。
一下雨,乾什麼都不方便,薑茹守在屋簷下,時不時歎口氣。
裴騖已經煮好了粥,薑茹接過粥,望著陰沉沉的天自言自語:“這雨要下到什麼時候啊。”
裴騖猜測:“也許要明天才能放晴。”
雨下個沒完,下午,小孩兒們都沒來,就隻剩薑茹和裴騖。
原先他們在院中學習,現在院子裡下雨,就隻能搬進屋內。
可是裴騖的房間被衝垮了,他搬進了正堂,現在那房間已經是他的寢屋。
四目相對,裴騖認命:“去我房間吧。”
正堂比廂房大些,原先裡麵放了不少東西,現在加了裴騖的床和家當,倒顯得逼仄起來。
書桌擺置在窗邊,開辟了一小片空地,裴騖坐在一頭,薑茹坐在另一頭。
身後是裴騖的床,裴騖回頭看了一眼,又猶豫了:“不然,我們之後再學?”
這個時候的裴騖還很嫩,至少他想什麼,薑茹都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來,大概又是覺得於禮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