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茹順著裴騖的視線看到了他的床,裴騖的被褥疊得很整齊,很乾淨的床,沒有什麼不能看的。
察覺到薑茹一直盯,裴騖忍了忍,側過身擋住了薑茹的視線。
大抵還是過不了心裡那一關,他忽地站起身擋在自己床前,憋悶地道:“我還是覺得不太合適,你先出去吧。”
薑茹嘴角抽搐兩下,難以置信一樣:“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你的床我早就看過了,你現在遮什麼遮?”
裴騖反駁:“那是意外。”
“行。”薑茹氣笑了,“那我們換個地方,去我房間。”
這句話一說出來,裴騖大驚失色,連忙擺手,說話都結巴了:“那怎麼行?”
“那就在這兒。”薑茹拍桌,“給你兩個選擇,你房間還是我房間?”
裴騖遲遲不開口,薑茹就催他:“快選!”
裴騖是站著的,他手裡捏著書,要把自己的手指都攥得發白,臉頰和耳根紅成了一片,在薑茹的逼迫下,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許久,他才開口:“那還是在這裡吧。”
他不情不願地坐下,在桌上攤開書,垂著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陰影,側臉俊秀,隻是表情不太好看。
從薑茹的視線看,他的唇線繃得很直,是不太高興的,於是薑茹給他提議:“你不如在床邊拉個簾子,這樣我就看不到了,對嗎?”
裴騖終於抬起頭,漆黑的眸子靜靜地盯了薑茹一會兒,薑茹莫名有種戲弄人的心虛,朝他扯了扯嘴角,示意自己很無辜。
裴騖就又垂下視線,他手指點在書上,指著其中一個字,教薑茹讀音。
沒辦法在地上寫字,薑茹就隻能用手指在桌上劃拉,她寫了一會兒後,裴騖突然站起身。
以為是又惹他不高興了,薑茹一頭霧水地望著他。
裴騖走到了書櫃處,他拉開櫃門,窸窸窣窣地一陣翻找聲後,他拿出了紙和墨。
薑茹怔怔地看著他,裴騖就拿著紙墨放在了桌上,開始磨墨。
薑茹看了好一會兒,意識到了什麼,忙開口道:“不用的,我用水在桌上寫就好了。”
紙墨都貴,要是薑茹自己的,她還能舍得用,可那是裴騖的。
但裴騖並沒有被她阻攔,而是蘸了墨汁,將筆遞給薑茹:“試試。”
薑茹沒動,他就握著筆,安靜地等薑茹接。
幾息後,裴騖恍然:“不會嗎?我教你。”
他握著筆,給薑茹示範著握筆的手法,然後在紙上寫下一個字。
裴騖的字很漂亮,落筆驚鴻,一氣嗬成。
薑茹根本沒注意看他怎麼握的筆,隻注意到了他那隻修長的手和紙上的字,字如其人,字漂亮,人也是絕色。
前幾日在街上見到的書啟先生,當時薑茹想,他和裴騖的字不相上下,如今薑茹已經記不清那人寫的字如何,隻覺得,裴騖的字是最好看的。
薑茹遲遲不接,裴騖隻好又給她示範了一次,他很有耐心地繼續問薑茹:“這回會了嗎?”
薑茹回過神,接過了裴騖的筆。
毛筆的握法她是知道的,手心裡握個雞蛋,雖然沒跟著裴騖學,也挑不出什麼錯。
裴騖點頭:“寫一個看看。”
薑茹像是傻了,問:“寫什麼?”
說寫什麼,那自然是寫方才裴騖教她的字,可薑茹這麼問,裴騖像是真的思索了一下,才說:“那你寫你的名好了。”
薑茹就提起筆,寫了自己的名字。
她在現代也學過毛筆字,當初大學為了湊學分,薑茹還報過一個書法課,可她隻是個半吊子,和裴騖比起來,就有些拿不出手了。
她在裴騖的字下麵寫了兩個普通的毛筆字,說不上難看,也說不上好看,但裴騖也真心實意誇了:“你隻是初學,寫得就已經很好了,隻是我想問,你寫的是什麼字,我竟從未見過。”
薑茹不解,默默看向桌上的字。
“薑茹”兩個字,是對的沒錯,但這是中文漢字,並不是這個朝代的字。
長久以來的記憶是無法清除的,“薑茹”兩個字,她在現代寫過幾萬遍,早已經刻骨銘心,即使她穿越到了這個時代,提起名字時,她還是會下意識寫下這兩個熟記於心的字。
慌亂間,薑茹拿毛筆把紙上的字糊成了一團,解釋說:“寫錯了,我重新寫。”
她很快按照裴騖教給她的寫法,重新寫了一遍名字,這回對了,隻是因為太急切,墨汁暈染到了手心,紙上也被擦出一道黑印。
裴騖似乎並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他看著薑茹寫的字,正常點評道:“不如方才寫的,這兩個字亂了些,筆畫也錯了。”
他指著其中一點,看薑茹像是看笨拙的學生一樣,緩聲道:“這裡多了一筆。”
薑茹抬眸,他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字,似乎也沒有在意她寫的那兩個奇怪的文字,也沒有注意到她的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