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是記一個忘一個,有時候前幾日剛學的,沒幾天又忘了。
薑茹支著下頜,手裡拿著樹枝在地上劃拉,兩人學得忘我,等差不多記了個大概,肚中早就饑腸轆轆。
柴火熄了很久,鍋裡的粥還是溫熱的,兩人一人端著一碗,大口大口地往嘴裡咽。
粥煮得多,因為明天要去種粟米,早上來不及煮飯,他們隻能提前多煮些,第二天肚子得填飽再去。
說起來,她來找裴騖,一是想勸他彆作死,二是想跟著享福,結果所有事都和薑茹的想法反著來。
裴騖依舊在作死的道路上,她也沒享上福,跟著裴騖又過上了上輩子的日子。
哦,隻除了一點,前世的地沒那麼少。
按照現在的走向,或許以後裴騖科舉,她就能跟著裴騖過上好日子,與此同時也離送死越來越近。
倘若裴騖不去科舉,她就要和裴騖守著這不到一畝的地,若是遇上災年,他們還是一個字:死。
好像無論如何,都是死路一條。
起初薑茹來這裡時,可是抱著美好憧憬的,誰知這才幾天,她的幻想就全部破滅了。
薑茹焦慮地跺了跺腳,連帶著桌子都抖了兩下,裴騖茫然地抬頭看她一眼,忍了又忍,在桌子再一次抖動時,裴騖忍無可忍:“你一個姑娘家,應該端方一些,吃飯就不要亂動了。”
薑茹跺腳的動作更大了,她思忖著,裴騖這人刻苦是刻苦,就是好像沒給自己留什麼後路,畢竟要是他科舉不中,可就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了。
薑茹忍不住問:“你就沒有想過,要是你沒能中舉,你該怎麼辦?”
這句話問得直白,裴騖動作頓了下,他以為薑茹是在擔憂,就說:“不會。”
照理說,古代的狀元都是德才兼備,可就薑茹學過的曆史來說,古代也是有暗箱操作的,要是裴騖就被暗中做手腳,也是投訴無門的,到時候名落孫山可怎麼辦。
雖然知道裴騖能考上,可前世他考上的具體時間,薑茹根本不知道。
薑茹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進一步是死,退一步也有死的風險,她糾結道:“裴騖,不然你不要去科舉了,我們想想彆的法子,去城裡找點其他活做,等我識字了,也可以去鋪子裡幫忙的。”
種地累,還要看老天爺的臉色,況且現在種的都不夠他們倆吃的,還不如去找點活乾。
裴騖聽見她的話,僵了僵,就說:“先等過幾月秋闈再說,好嗎?”
他說得懇切,薑茹焦躁的心暫時被他撫平了,也是,這事也急不得,她現在識字也不多,去做活也派不上多大用處,倒不如趁這三個月,先好好再學些。
至於裴騖……
他要去秋闈,薑茹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什麼理由來製止他,或許她隻能趁這段時間,繼續讓裴騖荒廢學業,這樣裴騖考不上,就能趁機讓他死了那條心。
而且不管什麼時候,有知識都是吃得開的,就算裴騖落榜了,他也有著秀才的身份,又是案首,不缺工作做。
但是他要是真考上了,薑茹也隻能另外做打算。
她還不能明著阻止裴騖去秋闈,畢竟以裴騖的執著,她要是真破壞了裴騖的計劃,那肯定是要反目成仇,來日裴騖發達了,第一時間就是要鏟除她。
薑茹低下頭,歎了口氣。
裴騖遲疑了一瞬:“你不用擔心,我說過,不會讓你挨餓的。”
這句話,薑茹來這裡的第一天他就告訴過薑茹,但薑茹苦日子過慣了,加上男人的話實在沒什麼可信度,她是很怕自己挨餓的,所以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裴騖再次說這句話,她也隻是沒好氣地應了一聲,隨即趴在了桌上。
裴騖猶豫著,想說什麼又沒說,良久,他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不多時,裴騖從裡麵出來了。
他手裡拿了什麼東西,放在了歎氣的薑茹麵前。
薑茹隨意略過一眼,當即驚在原地,裴騖放在她麵前的,是滿滿當當的錢。
想當初薑茹把家當都賣了,手裡有的也才有幾貫錢,而裴騖放在桌上的,顯然多得多。
薑茹瞪大了眼睛,伸出手碰了碰,又湊上前確認,是的,就是錢,全是真錢。
裴騖站在一旁,略帶著無奈地道:“我說過,不會讓你挨餓的,你不用這麼擔心。”
他一個書生,又才這個年紀,天天在家裡苦學,這錢究竟是哪裡來的?
薑茹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表哥,你是不是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