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用眼睛看,也不是用耳朵聽。
就是一種…感覺。
空氣似乎不再是空蕩蕩的,裡麵好像流淌著一些細微的、涼絲絲的“東西”,像水,又像風。它們繞著自己流動,偶爾碰到皮膚,帶來一絲微弱的涼意。
他胸口貼肉掛著的司南佩,似乎微微溫熱了一下。
他猛地睜開眼,又驚又疑:“舅公!我好像…感覺到了點啥?”
袁守誠睜開眼,看了看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嗯,不算太蠢。今天先到這兒。明天繼續。”
李司辰:“……”這就完了?
接下來的幾天,李司辰就泡在了舅公這老房子裡。
白天跟著舅公學那本《基礎炁感篇》,晚上就打坐感應那玄之又玄的“炁”。進步慢得跟蝸牛爬似的,時不時還被舅公罵“榆木疙瘩”、“不開竅”。
除了感炁,舅公開始教他認符。
“這是‘淨衣符’,辟邪安神,最基礎,你用過。”
“這是‘破煞符’,攻擊性強點,但耗炁。”
“這是‘障目符’,能短時間遮掩身形氣息,跑路好用。”
…
每教一種,舅公就演示一遍。
他也不用筆,就並指如劍,蘸著朱砂,在黃符紙上飛快地劃動。指尖過處,紅色的線條流暢而精準,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最後一筆落下時,那符紙仿佛微微亮了一下,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李司辰學著畫,那真是慘不忍睹。不是線條畫歪了,就是節奏不對,畫出來的符死氣沉沉,彆說發光了,扔地上狗都不撿。朱砂浪費了不少,手指頭都快磨出繭子了。
“不對!重畫!”
“手腕用力!心要靜!”
“這畫的是啥?鬼畫符都比你強!”
舅公的罵聲日常回蕩在屋裡。
李司辰被罵得沒脾氣,隻能咬牙一遍遍練。偶爾有那麼一兩次,他感覺手感對了,畫出來的符似乎有那麼一丁點微弱的效果,比如“淨衣符”能讓他心神稍微安寧片刻。
就這麼一點點微不足道的進步,都能讓他興奮半天。
這天下午,他正跟一張“破煞符”較勁,畫廢了十幾張紙,滿頭大汗。舅公坐在一旁慢悠悠喝茶看報,偶爾瞥他一眼,哼一聲。
突然,窗外樓下傳來一陣輕微的、異常的汽車引擎聲,停了沒多久,又很快開走了。
聲音很普通,但李司辰經過這幾天的“感炁”訓練,聽覺似乎敏銳了一絲,他隱約覺得那車停的位置,正好能瞥見舅公家這扇窗戶。
他下意識地扭頭往樓下看了一眼,隻看到一個普通的黑色轎車尾燈消失在街角。
“看什麼看?”舅公頭也沒抬,聲音平淡,“專心畫你的符。有些蒼蠅,聞到味兒了,過來轉轉而已,不用理會。”
李司辰心裡咯噔一下:“蒼蠅?是…衝我們來的?”
袁守誠放下報紙,目光透過老花鏡片看向他,帶著點意味深長:“衝你來的。博物館那事兒,雖說你處理得還算麻利,但到底留了尾巴。那尊鼎不是凡物,它現世了,總會驚動些鼻子靈的玩意兒。”
他頓了頓,補充道:“有官麵上的,也有些…見不得光的。這幾天你進出的時候,自己也留點神。”
李司辰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一種無形的壓力悄然籠罩下來。他意識到,從他接觸那尊鼎開始,平靜的生活就真的結束了。
晚上繼續打坐感炁的時候,他有點心神不寧。
嘗試了幾次都無法入定,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地圖上那片血紅的朱砂圈,一會兒是樓下那輛可疑的黑車,一會兒又是舅公罵他“榆木疙瘩”的聲音。
就在他煩躁得想起身活動活動的時候,胸口掛著的司南佩,毫無征兆地,輕輕嗡鳴了一下。
與此同時,他左眼眼球微微一酸。
一個極其模糊、破碎的畫麵閃過——不再是地圖,而是一個…人影?穿著深色的衣服,蹲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裡,似乎在挖著什麼…背景很黑,看不太清。
畫麵一閃即逝,快得抓不住。
李司辰猛地捂住左眼,喘了口氣。
這次看到的…又是什麼?
他抬起頭,看向裡屋。舅公已經熄燈睡了,房門關著。
他沒敢去吵醒老人,隻是心裡那股不安感,越來越濃。
那地方…“嘎烏婆”…到底藏著什麼?
那些被驚動的“蒼蠅”…又會做什麼?
他捏緊了手裡那支畫符的毛筆,筆杆被他手心的汗浸得有些滑膩。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