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祖傳的量天尺隻是把尺子?
當它第一次在你手裡活過來,紫光刺破黑暗照出那些不該存在的玩意兒,左眼疼得讓你看見死人如何下葬時,你才知道,這世上有些東西,量得出長短,卻量不出深淺。
天剛擦亮,李司辰就醒了,不是自然醒,是餓醒的。肚子裡跟有隻野貓在撓似的,咕咕直叫。
打從開始這所謂的“築基”訓練,他飯量見風就長,一頓能吃以前一天的量,可人卻眼看著瘦了一圈,眼眶子都凹下去了。
舅公袁守誠瞥了他一眼,沒吭聲,從灶台邊摸出倆昨晚剩的冷饅頭扔過來。“墊吧墊吧。練炁耗氣血,以後有你好受的。”
李司辰接過饅頭,啃得噎嗓子,使勁抻著脖子往下咽。他摸出那柄“量天尺”攥在手裡。
這尺子白天摸著溫涼,跟塊老玉似的,但一到了晚上打坐,橫在膝頭上,就能感覺到裡頭那股沉甸甸、厚實實的氣息往身體裡滲,幫著歸攏那幾絲少得可憐的真炁,確實是個好東西。
可除了這個,它好像也沒彆的啥神通了。
“舅公,這尺子…除了能當壓艙石,還能乾啥?”
他含糊不清地問,拿尺子比劃了一下,“量東西好像也不準啊,刻度花裡胡哨的。”
舅公正在搗鼓一罐新調的朱砂,頭也沒抬:“急啥?飯得一口口吃,家夥事兒也得一件件認。等你炁足了些,能把它‘點醒了’,自然就知道妙處了。”
點醒?李司辰心裡嘀咕,這玩意兒難不成還是個活物?
白天照舊是枯燥到能讓人發瘋的練習。
對著東方吞吐所謂“紫氣”,腿盤得沒了知覺,腦子裡數羊數到幾千隻。畫符畫到右手抽筋,廢紙扔了一地,紅彤彤一片,看著跟案發現場似的。
唯一有點意思的是,他試著把量天尺擱在旁邊當鎮紙,畫符的時候,那尺身上的雲雷紋偶爾會極微弱地閃一下,像是呼吸。
他心神一亂,筆下的線條歪了,那光立刻就熄了。他穩下心,那光又亮起來。這尺子,好像真能感應到他炁的平穩與否。
到了晚上,重頭戲來了。打坐。
今夜沒月亮,外頭黑得跟潑了墨似的。屋裡就一盞小台燈,光線昏黃,勉強照亮屁股底下這方寸之地。李司辰盤腿坐著,量天尺橫在膝上,眼觀鼻鼻觀心,慢慢找那“抱元守一”的狀態。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快要睡著的當口,膝頭上的量天尺,毫無征兆地,輕輕嗡鳴了一聲!很低沉,像是從極深的水底傳上來。
緊接著,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星宿圖案,其中一個點,猛地亮起一絲極微弱的紫光!跟昨晚那一下似的,但好像更清晰了點。
幾乎同時,他左眼眼球像是被那紫光引動了,毫無征兆地一陣尖銳的酸疼!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差點從蒲團上蹦起來。
但就在這酸疼的刺激下,他眼前猛地一花!
一種前所未有的詭異感覺攫住了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全身的毛孔仿佛都變成了眼睛,腦子裡“嗡”地一聲,猛地“看”見了自己!
不是鏡子裡那個,是一團人形的、稀薄駁雜的、亂糟糟旋轉著的“氣”!
這團“氣”就在他天靈蓋下方尺把高的地方滴溜溜亂轉,像一團沒和勻的灰麵糊,還夾雜著些亮晶晶的躁動星點和沉甸甸的渾濁絮狀物,試圖往下沉,又不斷散逸開。
隨著尺身上那點紫光的穩定,他感到一種無形的“力道”從尺子上傳來,像一隻看不見的手,輕輕地按壓、梳理著那團“氣”,讓它旋轉得稍慢了些,下沉得更順暢了些,也…稍微凝聚了那麼一丁點。
他猛地睜開眼,幻覺消失了。左眼的酸疼也潮水般退去。
他愣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再次閉上眼睛,努力回想著剛才那種“內視”的感覺,同時,將丹田裡那幾絲少得可憐的真炁,小心翼翼地往手中的量天尺渡去。
一開始,泥牛入海。那尺子毫無反應。
他不甘心,咬著牙,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集中全部精神,想象著那幾絲炁像小蟲子一樣鑽進尺子裡。
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