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辰心裡明白,這是最後一道門檻了。把心一橫,牙關咬得嘎吱響,臉上硬擠出一種豁出命的決絕:“主任,我……我撐得住!為了館裡,拚了!”
“好!”袁主任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事不宜遲!趙科長,你親自帶人,保衛科全程警戒!蘇乾事,現場由你全權負責指揮!李司辰同誌,需要什麼配合,你直接跟蘇乾事說!”
命令一下,整個博物館像是上了發條的機器,立刻運轉起來。夜色中,一行人沉默地朝著庫房方向走去。
保衛科的人打著手電,光柱在漆黑的院子裡晃動,像一把把刀子劃破濃稠的黑幕,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再次站在庫房那扇黑漆大門前,李司辰的心情和之前截然不同。之前是偷偷摸摸,心慌意亂;現在卻是被架在火上烤,騎虎難下。
左眼的脹痛感越來越強烈,像是有個心臟在裡麵瘋狂跳動,撞擊著他的眼眶骨。
蘇錦書走到他身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他耳中:“放鬆,儘量排除雜念。集中注意力,去‘感受’這個空間。任何細微的異常,溫度、氣味、光線、甚至是……‘聲音’,都不要放過。”
她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安撫力量,但又透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性。
李司辰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他知道,光靠裝模作樣是混不過去的,蘇錦書這關不好過。他必須真的嘗試去“感知”,但又要控製住“洞玄眼”的爆發。
他嘗試著按照舅公教過的法門,意守丹田,努力將精神集中。起初,眼前隻有一片漆黑和左眼鑽心的疼痛。
但漸漸地,當他強行忽略掉身體的極度不適,將全部心神投向周圍環境時,一種奇異的變化發生了。
左眼的劇痛似乎達到了某個臨界點,然後猛地一“鬆”!就像堵塞的河道突然被衝開,眼前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光怪陸離、扭曲詭異的景象!
不再是之前驚鴻一瞥的碎片,而是相對“清晰”了許多!
他看到,以庫房大門為中心,空氣中彌漫著無數細如發絲、扭曲蠕動的灰黑色氣流,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濃鬱!
這些氣流像是活物,緩慢地旋轉、彙聚,最終都流向門縫下方,滲入庫房內部。
而在大門門檻正下方的石縫處,他清晰地“看”到,有一小團極其凝練、幾乎化為實質的暗紅色能量,像是一灘尚未乾涸的汙血,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邪異波動,那些灰黑氣流正是被它吸引而來!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在那攤“汙血”旁邊,殘留著幾個極其黯淡、卻結構複雜的暗紅色符文印記,與他之前驚鴻一瞥的感覺同源,但此刻清晰了數倍!
這些符文,似乎在……吸收和轉化那些陰邪之氣!
與此同時,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陰寒刺骨的氣息,順著他的感知,猛地鑽進他的四肢百骸!凍得他牙關都開始打顫!
耳邊似乎響起了無數細碎、模糊的囈語,像是很多人在他耳邊同時低聲訴說著聽不懂的咒怨!
“呃……”他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的冷汗像瀑布一樣往下淌。
他猛地一睜眼,眼珠子瞪得溜圓,活像見了鬼,手指頭跟抽了筋似的,直戳戳地指向門檻底下那縫兒,聲音因為極度的寒冷和恐懼而帶著顫音:
“那……那裡!門檻底下……有東西!很邪門!在……在吸周圍的陰氣!冷……刺骨的冷!”
他這番反應,根本不用裝,完全是身體本能的表現。那種被陰邪能量衝擊的感覺,真實得讓他幾乎崩潰。
蘇錦書眼神一凝,立刻對旁邊的保衛科人員下令:“撬開門檻!小心點!”
幾個保衛科乾事拿著工具上前,小心翼翼地撬開了門檻石。手電光集中照射下去。
隻見在石縫深處,赫然嵌著一塊巴掌大小、色澤暗沉、似木非木、似石非石的牌子!
牌子上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畫著一個複雜詭異的符文,那紅色顏料在光線下,隱隱泛著一種不祥的光澤,就像……乾涸的血跡!
混合著鐵鏽和腐朽氣息的怪味,彌漫開來。
正是李司辰“感知”到的位置和那邪異符文的來源!
“封陰符……”蘇錦書蹲下身,仔細查看那塊牌子,低聲自語,語氣帶著一絲凝重,“而且是……血祭過的。”
她站起身,看向臉色慘白、搖搖欲墜的李司辰,目光深邃:“你感知到的陰氣流向和低溫,是因為這符牌在持續抽取地脈陰煞,並通過這個節點,灌注進去。”她指了指庫房大門。
“灌注進去?”袁主任臉色難看至極,“裡麵……有什麼?”
蘇錦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看向李司辰,語氣不容拒絕:“李司辰同誌,還能堅持嗎?我們需要知道,裡麵的‘東西’,現在是什麼狀態。”
李司辰隻覺得天旋地轉,左眼疼得快要炸開,渾身冷得像是掉進了冰窟窿。他知道,蘇錦書這是要把他最後一點利用價值都榨乾!
可他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我……試試……”
他再次閉上眼,強行凝聚幾乎要潰散的精神,將“感知”投向那扇厚重的、仿佛通往幽冥的黑漆大門之後。
這一次,他“看”到的景象,入目的刹那,時間驟然停滯。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將他徹底吞沒,三魂七魄,在這一刻灰飛煙滅。
(第二十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