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中三樣物品上殘留的古老氣息,如同涓涓細流,主動彙入他的左眼!一段段破碎、混亂的畫麵和信息,強行湧入他的腦海:
*滔天洪水,屍橫遍野。一個頂天立地的身影,手持巨斧,劈開山巒,疏導江河。他的腳下,踩著一具龐大無比、形似巨龜卻生有龍首的恐怖屍骸!(禹皇治水?不,是屠“龍龜”鎮水患!)
*幽深的地宮,無數工匠在鞭撻下勞作,修建著龐大的陵寢。一群身著特殊服飾、氣息陰冷的人,正在丈量山川,定位龍脈。為首者,手持一塊“觀山”令牌!(觀山太保,並非單純守陵,而是在……斷龍脈?)
*一口燃燒著熊熊烈焰的青銅鼎前,禹皇的身影將一塊閃爍著星光的奇異金屬,與一塊古玉一同投入鼎中,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舉行某種可怕的獻祭儀式!鼎中光芒衝天,化作一道契約,沒入虛空!(青銅血契的訂立!那星光金屬是……“星髓”?)
那海量的信息猛地一收,跟抽閘放水似的,瞬間沒了蹤影。李司辰隻覺得腦袋裡像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嗡的一聲,眼前發黑,嗓子眼發甜,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他悶哼著踉蹌後退,腰眼重重撞在供桌尖角上,疼得他倒抽冷氣,供桌被他撞得猛地一晃,上頭密密麻麻的牌位嘩啦啦一陣亂響,好幾個差點栽下來。
他勉強站穩,臉色白得跟紙一樣,額頭上全是豆大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但那雙眼睛卻亮得瘮人,裡頭像燒著兩團火。
“司辰!”袁守誠趕緊扶住他,聲音都變了調。
“我……我看到了……”
李司辰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禹皇……不止治水……他屠了龍龜……觀山太保……在斷龍脈……還有那契約……是用‘星髓’和古玉獻祭訂立的!”
袁守誠聽得目瞪口呆,這些秘辛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李司辰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震動起來,嗡嗡聲在死寂的偏房裡格外刺耳。
他掏出來一看,屏幕上是張清塵的名字,剛一接通,對麵就傳來張清塵急促而虛弱的聲音,背景還有劇烈的撞擊和符籙燃燒的劈啪聲:
“李兄弟!快……快回來!井下的東西瘋了!封印……封印快撐不住了!它在……它在呼喚什麼東西!我感覺到……有彆的……可怕的存在……被驚動了!就在城西……邙山方向!”
電話那頭猛地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接著便是刺耳的忙音。
李司辰臉色驟變,手機差點沒拿住:“不好!博物館那邊出大事了!張道長說井下東西在呼喚同類,城西邙山有東西被驚動了!”
邙山!自古便是帝王陵寢聚集之地,傳說無數,陰氣極重!
袁守誠也慌了神,胡子直抖:“邙山?我的老天爺!那可是個大凶之地!難道那裡也鎮著什麼東西?”
必須立刻趕回去!李司辰強忍著頭暈目眩和腰間的劇痛,將盒中三樣東西迅速揣進懷裡。
那《禹皇鎮魔典》入手沉重,仿佛承載著千鈞重量;“觀山令”觸手冰涼,帶著一股肅殺之氣;殘破古玉則傳來一絲微弱的、卻無比堅韌的生機感,似乎稍稍緩解了他左眼的不適。
就在他們衝出老宅,發動那輛破舊的麵包車,朝著博物館方向疾馳而去時,城市另一麵的暗流,也正變得更加洶湧。
城西,一處廢棄多年的工廠倉庫內。
老劉頭捂著血流如注的胳膊,靠在一個鏽蝕的鐵架子後麵,大口喘著粗氣,臉色慘白得像抹了石灰。
他身邊躺著兩個跟他一起來的手下,已經沒了聲息,身下的血淌了一地,散發出濃重的腥氣。
倉庫陰影裡,幾個穿著粗布麻衣、身形矯健如獵豹的人,正緩緩逼近,他們手中拿著奇特的鉤爪和短鏟,眼神冷漠得像石頭,腳步聲輕得幾乎聽不見。
“劉爺,”陰影裡傳來一個年輕卻冰冷的女聲,帶著幾分山野的粗糲口音,“我們‘搬山’一脈做事,向來不喜外人插手。那《岷山詭跡考》中卷,不是你能碰的。交出你查到的所有關於匕首下落的線索,留你全屍。”
老劉頭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嘿嘿慘笑,聲音嘶啞:“薑家的丫頭片子……手段夠狠!老子認栽!不過想撬開老子的嘴,也沒那麼容易!”
他眼神閃爍,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摸向腰間藏著的最後一枚信號彈,盤算著怎麼才能把水攪渾,尋一線生機。
與此同時,在那家高級會所包廂。
柳女士麵前的高腳杯已經空了,杯底殘留著暗紅色的酒漬。她對麵的墨先生依舊笑容和煦,用雪白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但包廂門口,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了兩個麵無表情、氣息沉凝的黑衣漢子,像兩尊門神堵住了去路。
“柳女士,”墨先生開口,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你的條件,商會可以考慮。但是,我們需要確保……信息的獨占性。所以,恐怕要委屈柳女士,在我們那裡小住幾日了。”
柳女士鳳眼微眯,指尖一枚碧綠的鱗片悄然滑入掌心,冰涼滑膩的觸感讓她心神稍定。
臉上卻笑得風情萬種,眼波流轉:“墨先生這是要強留客人了?就不怕……壞了道上規矩,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墨先生笑容不變,眼底卻掠過一絲極淡的銳光:“規矩,是強者定的。至於麻煩……”
他抬眼瞥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樓宇,看到遠方的某處,“等‘遺跡’開啟,一切麻煩,都將不再是麻煩。”
而就在這各方勢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時刻——
轟隆——!!!
一聲悶響,跟平地炸了個巨雷似的,震得整座城市的地皮都跟著抖了三抖,聲音是從博物館那邊傳來的!
緊接著,一道粗得嚇人的漆黑氣柱子,跟條猙獰的黑龍似的,猛地從那個方向躥騰起來,直插夜空,把那片天的顏色都攪得渾濁不堪!
雖然就那麼一眨眼的功夫就縮回去了,可但凡有點道行、靈覺敏銳的人,那一刻無不是心頭猛地一揪,像是被什麼極其古老、極其暴戾的東西隔空瞪了一眼,脊梁骨縫裡都嗖嗖冒涼氣!
博物館周邊幾條街區的路燈更是劈啪亂閃,瞬間滅了一大片,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那氣柱中,夾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而暴戾的意誌!
博物館地下的封印,破了!
(第三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