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再難回頭。
小院屍潮退去後,留下的不隻是滿地狼藉,更是一種無形的催命符。
陰山派吃了悶虧,境外勢力虎視眈眈,嘎烏婆像塊散發著異香的毒餌,引得各方魑魅魍魎蠢蠢欲動。
李司辰這群人,已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想抽身?晚了。
東邊天才透出點魚肚白,小院裡那混著燒焦屍塊和血腥的惡臭還沒散乾淨,嗆得人直犯惡心。
王胖子倆眼熬得跟爛桃似的,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有氣無力地掄著鐵鍬,把拌了生石灰的黃土往昨晚被雷劈開的那坑裡填,嘴裡嘟嘟囔囔:“造了孽了…真他娘是造了孽了…想我胖爺在潘家園那也是號人物,現如今天天跟這墳地裡刨出來的玩意兒打交道,這叫什麼事兒…”
袁守誠沒搭理他的抱怨,仔細檢查著院牆和門楣上符咒燃燒後留下的焦黑痕跡,臉色陰沉得能擰出水。
“陰山派這回,用的不是尋常的馭屍術。”
他撚起一點焦黑的泥土在指尖搓了搓,放在鼻尖嗅了嗅,眉頭擰成了疙瘩,“裡頭摻了祭祀的血腥味兒…他們不是在硬打,更像是在…獻祭。用這些屍兵的血肉陰氣,喂養什麼東西,或者…定位。”
屋裡,李司辰盤膝坐在蒲團上,臉色依舊煞白。
昨晚強行畫那道血符,抽乾了他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元氣,現在太陽穴還一蹦一蹦地疼,眼前陣陣發黑。
但他顧不上緩口氣,雙手死死攥著冰涼的量天尺,努力回憶著昨晚生死關頭那種與地下氣脈隱約共鳴的玄妙感覺。
玄誠子道長在一旁靜靜調息,周身氣息圓融平和,像一口古井。
他睜開眼,看向李司辰的目光帶著讚許:“李居士臨危不亂,靈覺天成,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他話鋒一轉,語氣沉了下來,“隻是,蘇姑娘傳來的‘九黎血祭’之說,若為真,則禍事不小。上古九黎巫祝之術,詭譎霸道,常以生靈為祭,溝通幽冥,若被陰山派與那起子境外勢力得了去,用來開啟嘎烏婆秘境,恐怕要生靈塗炭。”
正說著,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蘇錦書略顯疲憊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出來,她顯然也是一夜沒合眼。
“我連夜核對了解密檔案裡的能量波動數據,結合司辰提供的骨片符號,發現這種祭祀儀軌的指向性非常強,目標可能不止嘎烏婆…還隱約指向川西一帶另一個傳說中的禁區——‘三星堆祭祀坑’底下,那個據說埋著青銅神樹真正根係的未發掘禁區。”
三星堆!這名字像錘子砸在每個人心上,帶來的神秘和壓迫感,不比嘎烏婆小。
“還有更瘮人的,”蘇錦書切換屏幕,放出幾張模糊得像是鬼影一樣的衛星圖片和幾筆潦草得像是小孩塗鴉的地形草圖,“關於‘落花洞’和那位草鬼婆,剛摸到點準信兒。位置大概在湘西苗疆深處,一個叫‘鬼哭溪’的支流儘頭。”
“但那地方邪性得很,資料少得可憐,隻說有進無出。去年有支裝備精良的科考隊,不信邪,摸進去找稀有植物,結果…全軍覆沒!”
她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唯一一個連滾帶爬逃出來的,沒過幾天就瘋了,整天胡言亂語,說什麼‘花吃人…洞裡有鬼影子…婆婆收學費要命…’。最邪門的是,那瘋子在徹底失常前,用相機拍下了溪邊石頭上的一個古怪印記——”
蘇錦書把圖像放大,那是一個扭曲得像是蟲爬的詭異符號,透著說不出的古老邪氣。
“——我比對了數據庫裡所有已知的符文,包括司辰那塊骨片上的,相似度極高!這草鬼婆,恐怕跟九黎巫文脫不了乾係!”
不是人類?跟九黎有關?李司辰心裡咯噔一下,想到重傷昏迷的張清塵,手心冰涼。
“眼下這光景,容不得我們慢慢來了。”
袁守誠盯著屏幕上那邪門的符號,沉默半晌,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嘎烏婆是明靶子,陰山派和境外勢力都盯著,必須去,但不能一頭撞進去。司辰得儘快把實力提上來,起碼得有保命的本錢。玄誠子道友,龍虎山那邊…”
玄誠子會意,頷首道:“張師侄的傷勢,山上必定傾力維持。貧道即刻傳訊回山,再請掌教師兄再賜下一枚‘護心丹’,暫保他三月無虞。同時,龍虎山也會加派人手,暗中查訪陰山派和境外勢力的動向。”
他轉向李司辰,目光溫和卻帶著力量,“李居士若是不棄,貧道可傳授一些本門築基固元的吐納法門,於你穩固根基、恢複元氣當有裨益。”
李司辰趕緊道謝,心裡稍微踏實了點。龍虎山正統的修煉法門,正是他這野路子眼下最缺的。
“我和胖子負責籌備進山的物資,打探消息,特彆是‘落花洞’的準信兒。”
袁守誠繼續安排,語速很快,“活要見人,死…也得弄明白是怎麼死的。蘇丫頭,你那邊鉚足勁,深挖三星堆和九黎血祭的勾連,一有風吹草動,立馬通氣。”
“明白。”蘇錦書點頭,“你們千萬小心,陰山派吃了虧,下次出手隻會更毒。我懷疑…他們可能已經跟某些境外勢力勾搭上了。”
計劃大致敲定,屋裡的氣氛卻更沉重了。前路步步殺機,強敵環伺,時間還緊得喘不過氣。
接下來的幾天,小院成了臨時的修行所和指揮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