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車子衝入穀底的刹那,後方追兵的聲音似乎真的減弱了一些。但沒等他們鬆口氣,前方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路,到頭了。
前頭沒路了,一條看著挺寬的溪橫在那兒,水色在夜裡頭黑綠黑綠的,死沉死沉的不透亮。那水流得那叫一個慢呐,要不是仔細瞅,都覺著它是停在那兒不動的。
水麵上浮著一層薄薄的粉紅色霧氣,瞅著挺好看,可那感覺甜絲絲裡帶著爛果子發酵的餿味兒,熏得人腦仁兒直發暈,比剛才在車裡聞著可衝多了。
這山穀裡靜得嚇人,可細細一聽,那水那邊好像真有動靜,一陣陣嗚嗚咽咽的,說不好是風吹過石縫兒,還是真有啥玩意兒在哭,聽得人後脊梁一陣陣冒涼氣。
鬼哭溪?!到了?!
“媽的,死路!”王胖子踩下刹車,絕望地拍了下方向盤。
車後,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再次逼近,黑色的蟲潮眼看就要湧出樹林!
“下車!過河!”袁守誠當機立斷,一把推開車門,“這溪水有古怪,屍蹩未必敢過來!”
四人迅速跳下車,踉蹌著衝向溪邊。溪水觸手冰涼刺骨,那股粉紅色的霧氣沾在皮膚上,帶來一種輕微的麻痹感。
李司辰最後一個下水,他回頭瞥了一眼,隻見黑壓壓的蟲潮果然在溪邊停了下來,躁動不安地聚集著,似乎對溪水極為忌憚。
但就在這時,他左眼猛地一熱,量天尺在懷中劇烈一震!他隱約“看”到,對岸的密林陰影裡,似乎有幾個人影一閃而過!其中一人的腰間,好像掛著一個眼熟的、刻著詭異符文的青銅小鈴鐺!
陰山派?他們竟然繞到前麵埋伏了?
“快走!”袁守誠在前麵低喝一聲,拉了他一把。
李司辰壓下心中的驚駭,深一腳淺一腳地涉過齊腰深的冰冷溪水。那哭聲仿佛就在耳邊,攪得人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爬上對岸,四人渾身濕透,冷得直打哆嗦。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對岸傳來幾聲尖銳的、像是某種金屬哨子的鳴響!
緊接著,那些原本停滯不前的屍蹩,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竟然開始不顧一切地試圖衝過溪水!雖然大部分一觸碰到溪水就冒煙僵直,但仍有少數強壯的,掙紮著撲騰過來!
“不好!他們在驅蟲!”袁守誠臉色一變。
就在這當口,幾個人腳底板底下猛地傳來一陣悶響,轟隆隆的,不是打雷,倒像是啥特彆大的玩意兒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翻了個身,連帶著腳邊的碎石子都跟著蹦躂了幾下,溪水也起了圈圈漣漪。
溪對岸,密林中突然傳來幾聲短促的驚呼和打鬥聲,緊接著,那驅蟲的哨音戛然而止!連帶著那些瘋狂的屍蹩,也像是失去了指揮,混亂地退回了林中,迅速消失不見。
一切發生得太快,山穀瞬間恢複了死寂,隻剩下那詭異的溪水哭聲。
“剛…剛才對岸怎麼回事?”王胖子驚魂未定,喘著粗氣問。
蘇錦書蹲下身,仔細查看岸邊濕潤的泥土,忽然用手指撚起一點東西:“你們看這個。”
那是一些細微的、閃著金屬光澤的黑色顆粒,以及幾片被踩碎的、結構極其精巧的細小齒輪和銅片。“這是…機關殘件?像是某種…木牛流馬或者傀儡的碎片?”
袁守誠撿起一片齒輪,目光凝重:“墨家機關術?他們也來了?”
他撚著那片齒輪,臉色陰晴不定:“墨家的機關傀儡也現身了…看來這落花洞的渾水,比想的還深。彆忘了,之前失蹤的那個老掮客劉一手,還有他那個穿旗袍的相好柳如煙,最後消失的地界也在這一帶。現在搬山薑家也留了記號…這苗疆,真成了各路牛鬼蛇神的戲台子了!”
李司辰則走到一旁,撥開一叢茂密的蕨類植物,瞳孔猛地一縮。隻見濕滑的岩石上,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個新鮮的標記——那是一個簡潔的、類似飛鳥展翅的圖案,旁邊還有一個箭頭,指向溪流的上遊方向。
“這是…搬山道人薑家的‘雲雀印’?”袁守誠湊過來一看,訝然道,“他們是在給我們指路?還是…警告?”
前有未知的鬼哭溪和落花洞,後有陰山派埋伏,暗處還有墨家、搬山道人不明意圖的身影。這苗疆的水,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深不可測。
(第五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