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回歸線穿過的這片土地,地底下埋的秘密比地上的樹根還密。
鬼哭溪的嗚咽聲不是風吹過石縫那麼簡單,那是千百年來無數試圖窺探長生之謎的亡魂,被永遠留在陰陽縫隙裡的哭嚎。
李司辰這幾個人,如今就像走在閻王爺的賬簿邊緣,每一步都可能踩醒某個沉睡的詛咒。
四個人沿著溪岸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上走,渾身濕透的衣服貼在皮膚上,被山穀裡的陰風一吹,冷得人牙關直打顫。
溪麵上那層粉紅色的霧氣越來越濃,甜膩裡帶著腐爛的氣味熏得人腦仁發脹,那若有若無的哭聲好像就貼在耳邊哼唧。
“這鬼地方…”王胖子抱著胳膊,嘴唇發紫,“比我們東北老林子的三九天還瘮人…”
袁守誠折了根樹枝當探路棍,每走幾步就往草叢裡戳兩下:“都警醒著點,這霧邪門,當心瘴氣入體。”
他回頭看了眼臉色發青的李司辰,“司辰,量天尺有什麼動靜沒?”
李司辰手按在胸口,尺身溫溫的,左眼微微發熱。他集中精神,隱約能“看”到溪水底下有幾道特彆陰寒的氣脈,像黑色的蛇一樣在水底緩緩扭動。
“水底下有東西…氣很沉,很涼。”
蘇錦書蹲在溪邊,手指沾了點水放在鼻尖聞了聞,又迅速甩開:“水裡有股很淡的血腥氣,還有…像是藥材放久了的酸味。”
她抬頭看向上遊被濃霧籠罩的山穀,“這溪水的源頭,恐怕不簡單。”
正說著,王胖子突然“哎喲”一聲,腳下一滑,差點栽進溪裡。袁守誠一把拽住他,用手電往地上一照——隻見濕滑的泥地上,赫然有幾串新鮮的大腳印子,深深陷進泥裡,朝著上遊方向去了。
“有人先來了!”王胖子驚叫。
“不止一撥人。”蘇錦書指著腳印旁邊一些淩亂的小坑,“看這些痕跡,像是某種…機關獸的爪印。”
袁守誠臉色凝重,盯著那爪印看了半晌:“這爪印…像是墨家機關獸‘鐵蝟’的。看來墨家那個小子墨誠,也帶著人摸進來了。”
他頓了頓,看向上遊濃霧,“還有這腳印…深淺不一,不全是練家子,倒像是…老劉頭那種常年下地的人留下的。他那個相好柳如煙,據說祖上跟苗疆巫蠱有些牽扯,他們攪和進來,恐怕圖的不止是明器。”
四人加快腳步,越往上遊走,兩岸的山壁越是陡峭,幾乎要合攏到一起,天色暗得很快。那溪水的哭聲也越來越清晰,仔細聽,裡麵還夾雜著一種像是很多人在低聲念咒的嗡嗡聲。
“停!”李司辰低喝一聲,一把拉住前麵的袁守誠。
幾乎同時,前方濃霧裡傳來一陣“喀啦啦”的石頭摩擦聲,緊接著是重物落水的巨響!溪水猛地漲了起來,渾濁的浪頭裹著斷枝碎石衝了下來!
“山體滑坡!快往高處跑!”袁守誠大吼。
四人連滾帶爬地衝上右側一處高坡。回頭一看,剛才走過的路已經被塌下來的山石埋了大半。渾濁的溪水衝垮了左側一片陡坡,露出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難以形容混合著泥土腥氣和某種陳舊木料味道的風從洞裡吹出來。
那洞口約莫一人多高,邊緣參差不齊,像是剛被水衝開的。借著微弱的天光,能看到洞口散落著幾塊雕刻著鳥獸紋路的青石板,已經斷裂風化得厲害。
“這…像是個古墓的入口?”王胖子喘著粗氣,手電光往洞裡掃,深不見底。
蘇錦書湊近看了看那些青石板上的紋路,眼神一凝:“是漢代的紋飾,而且…這風格,有點像是西南地區地區某個依附於古滇國的小邦國的葬製。”
就在這時,洞裡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爬行。緊接著,惡臭撲麵而來!
“退後!”袁守誠一把將蘇錦書拉到身後,手中已扣住一張黃符。
隻見洞口陰影裡,搖搖晃晃地站起幾個身影!
它們身上的衣服早已爛成布條,露出的皮膚是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乾癟緊貼在骨頭上,眼眶裡隻有兩個黑窟窿,嘴角流著暗黃色的粘液,雙手指甲又長又黑,朝著眾人就抓了過來!
“屍變!是粽子!”王胖子怪叫一聲,抄起工兵鏟。
李司辰心臟狂跳,手下意識摸向裝符的暗袋。那東西速度極快,帶起一陣腥風,轉眼就到了眼前!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金光速現,覆護真人!”袁守誠口念咒語,手中黃符激發而出,正中最前麵那具行屍的額頭!
“噗!”符紙爆開一團金光,那行屍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嘯,渾身冒起黑煙,動作一僵。但另外兩具已經撲到近前!
王胖子掄起工兵鏟,結結實實拍在一具行屍肩膀上,發出“梆”的一聲悶響,像是砸在石頭上,震得他手發麻。
那粽子挨了一鏟子,身子就晃了那麼一下,跟沒事人似的,扭過頭爪子帶著風就朝胖子臉上撓過來了!
李司辰一咬牙,抽出張“辟邪符”就想往前衝,卻被袁守誠按住:“彆硬拚!用你的尺子!打它靈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