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論是基於正妻主母的尊嚴和身份,還是基於對林寅愛意上的分擔,她都不可能允許自己置身事外,無動於衷。
雪雁在旁說道:“太太昨天跟王媽媽聊到很晚,又給她守夜,自己才睡了一小會,老爺出了門,太太就在寫書了。”
黛玉扭過螓首,瞪眼嗔視雪雁,意在讓她閉嘴,說道:“你又如何知道我睡了多久,難道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不成?”
林寅如今後悔萬分,自責道:“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該讓你獨自留在府中,往後我就長長久久的守著你,再不許你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黛玉見林寅如此悲戚,便試著轉移林寅的注意力,以此安慰他,說道:
“我不妨事的,先前也不是沒有這麼咳過,夫君,你扶我起來,這會子陪我出去走走可好?”
林寅便扶起自己懷中倚靠著的黛玉,黛玉蓮步輕移,半步半步地挪著,身子隻是軟軟地倚在林寅臂上,就這般相偎著,在內院外頭慢慢散步透氣。
晴雯和雪雁,倆個主子的貼身大丫鬟也就默默跟在後麵,又走了一會。
林寅說道:“夫人走累了的話,我攙你回去歇歇,之後再去給你燉些藥,吃了藥,休息兩日就會好多了,隻是再不要去作踐自己身子了。”
黛玉想起去年寒冬臘月,自己偶感風寒,林寅為自己熬藥的往事,眉眼舒展,抿了抿粉唇,笑道:
“好,隻是這一次,我也要去藥房,我倒要看看夫君熬的是什麼藥,為何不讓我吃人參養榮丸。”
林寅帶著黛玉逛完了內院裡造景的江南山水,便一同去了藥房。
林寅抓了柴胡、甘草各五分,白芍藥、白術、茯苓各一錢五分,當歸三錢,熟地黃五錢。
晴雯見林寅在藥箱裡翻箱倒櫃,便關切的說道:“主子爺,熬藥的粗活,我來做就好了。”
林寅笑道:“不妨事,夫人病了,自然是我來熬藥。我先前不是還說過,倘若你病了,我也會給你熬藥。”
晴雯想起自己被賈母賞賜給林寅的時候,在馬車裡的玩笑話,也嗤的笑出聲,說道:
“主子爺快彆說了,太太在這呢,我哪裡敢與太太相提並論。”
林寅又讓雪雁去廚房抓了隻鱉,而後他持刀放了鱉血,拿去拌炒柴胡,再撈出來做藥材。
黛玉見他如此專業,笑問道:“夫君,說來也巧,自打吃了你的藥,斷了那人參養榮丸,身子骨確實比以往好多了。這是何緣故呢?”
林寅把黑逍遙散的這幾味藥材都倒入了藥壺之中,蓋上蓋子,點燃了爐子的火,拿蒲扇開始給爐火扇風,熬著藥,分析道:
“夫人先天脾胃就弱些。何況平日裡,思多傷脾,悲多傷肺,這些是先天稟賦和情誌所傷導致的,雖然有些嚴重,但卻並不致命。
夫人病症的關鍵是長期的肝鬱氣滯,這肝的木氣不能舒達,就會上侵脾土,脾胃虛弱,這就無法吸收水穀精微,這些無法吸收的水穀精微,就化為了痰,這就導致了夫人的咳嗽。時日一長,也導致了夫人的氣血兩虛。
另一方麵呢,這肝氣鬱結化火,上灼肺金,肺絡受傷,這便會導致咳血和吐血。
此時應當先疏肝解鬱,再溫補調理。貿然使用人參養榮丸,隻會助火傷陰,縱然能讓夫人,吊著一口氣,性命暫時無虞。
但長此以往,身子骨隻會越來越差。所以我開的黑逍遙散,把夫人肝鬱脾虛的症結打開,後麵衍生的一連串問題,都將自然化解。
往後我就隻有一個要求,再不許夫人辛苦操勞,也不會讓你悲戚落淚,隻要你每日都是歡喜的,病症自然就會調理好的。”
黛玉見他這番話說得條理分明,字字句句都落在自己病根上,心頭又酸又暖,想起往日,白白遭的那些罪,眼眶微紅:
“如今聽了夫君這一番話,才知從前竟是糊塗過了,白白耗損了精神……”
林寅對著藥壺下的柴火,搖著蒲扇,笑道:“哪管從前如何呢,往後有我嗬護著你,便再不會平白去受那些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