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權見正順帝似有喜色,便揣度出幾分皇帝的心思,忙躬著身湊到禦榻邊,雙手輕輕替正順帝捶著肩,討好著說道:
“皇上忘了?這林寅是蘭台大人林如海的兒徒,還娶了蘭台大人的嫡女,前兒林小姐大婚,您還特意讓奴才備了賀禮,差人送去列侯府呢!”
正順帝指尖的念珠頓了頓,眉梢微舒,說道:
“哦?朕想起來了,是有這麼樁事。林如海倒是會教人的,連女婿兒徒都這般有見地。”
戴權知道皇帝對這篇策論頗為滿意,但還是壓低聲音,試探著建言道:
“隻是這林寅,和榮國府那還沾著親,而且他,似乎風評不算很好。”
這包括榮寧兩府在內的四王八公,大多是勳貴世家,頗得太上皇的聖心。
但聖上既有澄清吏治,逐步削弱世家的設想,這林寅若是跟榮國府走得太近,則是一個值得警惕的信號。
正順帝聞言,不由得心中咯噔:“此話怎講?”
戴權見皇帝沒有龍顏大怒,便知道這是偏愛之意,開始半開玩笑的說道:
“這林公子娶了林小姐,接手列侯府後,皇上,您猜怎麼著?他竟把府裡原先的男丁全打發了。如今列侯府裡,竟隻剩丫鬟和女眷。更奇的是,他還把榮寧兩府裡那些庶出,嫡出的姑娘,全接進了自己府裡住著!”
正順帝聞言,一時嘴角咧起,似笑非笑,一股難以言說的表情。
戴權觀察著皇帝的表情,繼續打趣道:
“哎呀,這年輕公子哥,就是有豔福啊,快把奴才羨慕死了!”
正順帝微微一笑,輕責了句:“你這沒根的東西,竟也開這些潑皮頑笑!”
戴權連忙躬身賠笑:“奴才失言,奴才失言!”
正順帝卻沒再追究,反倒靠回軟榻上,指尖重新撚起佛珠,慢悠悠道:
“這好漢才多娶妻妾嘛,有幾分風流氣算甚麼?這世上哪有一點毛病都沒有的人?真要是那般完美,要麼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要麼是迂腐無能的酸儒。你看那儒林黨,不就儘出這號人?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男盜女娼,半點實事辦不成!”
戴權立刻順著話頭笑道:“皇上說得是!還是您看得通透!那您看這林寅,後續該如何處置?是召來京中見一見,還是仍讓他在四水亭曆練?”
正順帝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目前接觸還太少,急著動他反倒不妥。單看這篇策論,還有上次辟雍講學的應答,此人倒是有幾分本事,不像是隻會紙上談兵的庸才。”
“這都是皇上您有德啊!若不然哪來這麼多人才!“
正順帝微微一笑,感歎道:
“這列侯林氏,倒是祖上有德,原還怕他家後繼無人,如今看來,這下一代倒也算撐起了門麵。讓錦衣衛私底下盯著這林寅,若有消息隨時向我稟報。”
戴權連忙應道:“奴才領旨!奴才定讓錦衣衛把這林公子盯緊了。”
……
且說林寅自京城回到四水亭舍,已是夜深。
他卸了外袍,由通房丫鬟伺候著淨了手臉,便徑直往臥房而去。
黛玉早已溫好了一壺熱茶,見他進來,忙起身接過他手裡的佩刀掛好,輕聲問道:
“夫君,路上可冷?喝口茶水,暖暖身子。”
林寅喝了茶水,今日忙碌了一天,甚是疲憊,隨後便與黛玉早早安歇。
次日清晨,林寅剛起身洗漱畢。
晴雯,尤氏姐妹便端上了熱騰騰的饅頭、小米粥和一碟醃菜。
林寅吃著早飯,忽然想起昨日遇到的妖人老者,便隨口跟桌前的幾人提了:
“昨日在四水河外遇著個會蛤蟆術的老者,倒也有些本事,我今日想著再去探探他的底細,順帶問問能不能給你們也算算。”
晴雯聞言,笑道:“主子爺,那能不能讓他給我算算,我幾時才能做姨娘。”
林寅聞言,也笑了笑,摸了摸晴雯的小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