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景象猶在眼前。
此刻她同樣把雙手藏在身後,手裡仍是同樣的東西,兩相對比,卻已物是人非。
她難道以為他會搶她的東西不成?
陸星沉神色哀痛,眼眶泛紅,他蹙著眉,緩而重地重複:“你把我看成什麼了?一道劍意而已,我還能搶你的嗎?”
狗尾巴草精冷笑:“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怎麼搶的心藥!”
陸星沉並沒有被問倒:“那不一樣。人命關天的事情,怎麼能叫搶。”
狗尾巴草精差點氣得厥過去。
它攥緊拳頭,嘴巴咬得咯咯作響。
扶玉拍了拍它的肩膀以示安撫,她幽幽歎了口氣:“聽你話中之意,若是你沒本事靠自己晉階金丹,算不算人命關天,是不是又要來搶我的東西?”
陸星沉被她激得紅了眼。
入宗以來,他幾乎不眠不休,拚上了性命修煉,不肯半步落於人後,既是為了自己,也是想讓旁人知道謝扶玉沒有看走眼。
他憑借的從來也是自己,那些資源於他而言,不過就是錦上添花而已。
他早就想為自己正名了!
思及此處,陸星沉硬聲回道:“絕無可能!”
他心中隱有一股憤懣之氣,一時來不及細思,隻想替自己辯駁——他絕不是什麼仰人鼻息的贅婿!
不曾想扶玉立刻點頭:“好我知道了,你清高,你有骨氣,你凡事靠自己。就這樣,一言為定。”
陸星沉:“……”
沒等他從滿腔翻湧的情緒裡掙脫,她已帶著那隻狗尾巴草精走到了遠處。
“哎——”
他想去追,卻見前方草廬裡迎出來一個人,正是近來最讓他看不順眼的烏鶴。
風中隱約飄來他們斷續的對話。
“幫他……晉……金丹?”(鼓靈丹幫李雪客衝上了金丹期)
“做夢……賴上了……”
“靈石……麻煩……”
陸星沉一點一點攥緊了手掌,指甲掐破掌心,全然未覺。
他當然知道烏鶴這個小人在背後說他什麼。
那些尖銳的字眼,總是自行往他耳朵裡鑽,總是在無數個夜晚密密啃噬他的心臟。
說的什麼,還能是什麼?
自然是看不起他,認為他晉級金丹,必定還是要靠她。
靠她的靈石,靠她的資源,靠她那道劍意。
陸星沉隻覺自己被架到了熊熊烈火上烤。
“扶玉,我絕不會讓你看輕我。”他的眸光堅毅閃爍,“這一次,我定為自己正名!”
*
陸星沉其實早已經準備好衝擊金丹期了。
從前謝長老總是壓著他,勸他再多沉澱,再把基礎打牢靠,爭取一飛衝天,爆個極品劍丹出來。
後來……
謝長老出事,他又正好救了落難的表妹,謝扶玉情緒不穩,總是跟他鬨,衝擊金丹的事情不得不擱置下來。
拖到現在,倒是真叫旁人看輕了,以為他什麼都要靠謝家。
陸星沉掠過山道,神色越來越堅定。
正好,宗門老祖即將出關收徒,是時候讓自己更上一層樓。
他主意一定,迅速回到自己的住處。
剛推門,便是一愣。
一向清冷整齊的屋子,此刻東一張椅子,西一床被子,門檻後麵還掛著他的茶壺。
還沒回過神,一道身披床單的影子從臥房裡躥了出來,“砰”一下撞在他身上。
陸星沉愣怔低頭。
扮成老虎的蘇家寶對著他張牙舞爪。
屋簾一動,追出個蘇茵兒。
“哎呀,阿寶,你怎麼撞到表哥了!表哥,阿寶說他想來看看仙人住的地方,我拗不過他……表哥,你沒生氣吧?”
陸星沉吸氣:“無妨。我正好有事與你說,我要閉關,衝擊金丹。”
蘇茵兒掩唇:“表哥好厲害!”
陸星沉正色交待:“你看好他,莫要生事。”
她連忙把蘇家寶攬進懷裡:“表哥放心,我省得!”
陸星沉還是有點不放心。
蘇茵兒豎起手指,立在耳旁:“表哥,這麼大的事,我心中有數的。你還能信不過我啦?”
陸星沉頷首。
他提步進入內室,落鎖,取出靈石,在周遭結下護法陣。
原定為他護法的謝長老生死不知,近日與謝扶玉鬨成那樣,自然不可能再找她幫忙。決意拜入老祖門下,原師父心中不快,已有一陣子不曾往來。
一時竟是找不到個適合的人來護法。
罷。也不是非要護法。
他緩緩吐息,摒除雜思。
凝神,入定。
周天運轉,炁通九流。叩齒生精,凝化丹清。
定中無日月。
正當他漸入佳境,丹田之中隱有金玉龍鳴聲時……
一陣大喊大叫打破了寧靜。
“表哥救命!”
“表哥!表哥!出事了!出事了!”
“表哥救命啊——”
缺了不重要的一千八百靈石,護法陣薄弱處,透進了一聲聲淒厲的叫喊。